仙宫共有七层。
「潮生碧落间,万象入眸先」
第一层名为:「观潮」
「风起青冥上,扶摇九万程」
第二层名为:「扶摇」
「瞳凝羲和火,息吹万壑霜」
第三层名为:「羲和」
「石髓凝云色,天音落玉壶」
第四层名为:「空青」
「银潢垂夜幕,鹊影渡仙槎」
第五层名为:「河汉」
「一气化鸿蒙,万籁归元初」
第六层名为:「太虚」
「万劫终有尽,重渊孕新天」
第七层名为:「归墟」
从第七层下来后,站在每一层的观景台往下看,风和日丽的景色蔚然壮阔,每一层都有不一样的心得。
但现在那些都不复存在了,底下只有成堆的类儒在往外涌。
第四层,「空青」。
“那个…”人群后有一个个子矮小的妇女小声叫住队员,其余侍从往两边散去,没人想和她扯上关系,尤其是男人。
那女子的腹部微微隆起,这个年纪,如此圆润的肚子,是怀孕无疑了。
萧金不觉得她有什么特殊的,即便是孕妇,这个月份的孩子,走两步不至于走不动。
当然,万一她真的有问题,还是要特殊关照的:“怎么了?”
他不知道的是,仙宫这个地方可不像清虚宫、浮基天宫,侍从和婢女自幼被选拔进入仙宫,以后一辈子都要待在仙宫。
而且仙宫明文规定侍从和婢女之间不允许行男女之事,更不能搞出孩子来。
如此这般,轻者被杖责、没收全部财产,重则会死,而且男女同责。
女子揪着自己破烂的裙子,胆怯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过一遍,仿佛早料到会这样:“我…我肚子有点痛。”
如果是旁人,萧金就不当回事了,但这女人还怀着孕,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在场的温清照、小彩依、朱清晴、谭瑛都没有生育之经可谈,谭瑛倒是曾帮人接生过,虽然是情急之下被迫的…
“我看一下,来,拉着我慢慢坐下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嘴上的安慰一定得到位。
队伍的行进停止了,谭瑛按照她说的腹痛的位置检查了一下,大概在小腹位置:“这腹痛的症状持续多久了?是阵痛还是持续疼痛?最近有没有恶心、腹泻、呕吐等肠胃不适的症状?”
“从前天起就有了,只不过前两天是断断续续的,也不是很痛,就没在意。”
孕妇很害怕是自己要流产,她对腹中的孩子已经产生了感情,即便孩子的父亲把他抛下,那也是这位母亲最宝贵的东西。
“今天痛的明显更剧烈了,而且变成持续疼痛…可能这两天饮食不规律,偶尔也有腹泻的症状,今天也有…”
女人在这方面不敢隐瞒什么,从她的脸上只能看见她对救自己和孩子命的迫切。
考虑到可能是肠炎、肠胃痉挛和先兆流产,必须再问细致点才行:“你先别担心,可能只是肠胃问题,你好好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记住,一定不能对我隐瞒,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女子连连点头,汗如雨下。
“那痛的程度如何呢?最近有没有吃辛辣、生冷或者是不干净的食物?”
谭瑛用手背感受了女人额头的温度,有点烫,但大致不会超过38度,还能再坚持坚持。
孕妇咬着小指甲努力回想,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比身体状况更加堪忧:“我们真的能走出去吗?这个地狱…我想逃离,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做这件事吗,你要冷静下来,要安心,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再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谭瑛一直在抚摸女人的后背,希望能给她带去安心。
“好,好……”女人似乎恢复正常了,声音也没刚才那么尖锐,而是变得沙哑:“我很痛,肚子…不想再走了,我害怕,害怕最后走到流产……”
……萧金抱臂倚在一旁,庆幸还好这一路有谭瑛在。
在几番细细问询后,谭瑛大致知道女人的问题所在,考虑到还没出现阴道流血的症状,而且腹泻的情况比较多,加之之前吃的食物里可能混杂了不干净的东西,优先考虑是急性肠炎。
这算是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来,喝点热水吧。”孕妇的嘴唇发白,再这么走下去她可能真的坚持不住,喝点热水可以避免脱水。
在孕妇缓解的时候,小彩依征得萧金的同意下走到观景台,底下是无尽的旷野,虽有薄雾萦绕,但景色却愈发萧瑟悲凉。
虽然她没来过蓬莱,但曾在书上学到过,也见过不少蓬莱的照片,那时的蓬莱真可以用“仙境”一词来形容。
只可惜,类儒毁了这一切,毁了人类这么美好的家园,简直不可原谅!
她不禁握紧了拳头,她的父母家人就是被类儒吃掉的,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类儒这个物种,势必要斩尽这世间所有的类儒。
在她眼中霍须遥原本就是人类,为了保护所有人才进入母体腹中,运气好才成为类儒活了下来。
而且他从未伤害过人类,反而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在小彩依眼中他与真正的类儒不能一概而论。
“石髓凝云色,天音落玉壶…”她又看见了白玉壁上的诗句和壁画,勉强能认得那蓬莱的古文字写出来的诗句。
此壁乃一整块昆仑空青玉雕琢而成,通体莹润如月华凝结,触手生凉,却隐有温润脉动,似蕴灵气。
玉色极净,近观则见细微絮纹如烟似云,远望则浑然一体,如苍穹垂落。
壁上未施彩漆,却自生灵韵。
玉质天然泛着青碧微光,如晨雾中的远山,又似深潭底沉淀的千年碧色。
而那幅巨幅壁画,非画师笔墨所绘,乃是以仙家法力凝云为彩,借灵气为毫,在玉壁之上缓缓浮现,历万年而不褪。
那句诗则是题于玉壁之右,篆书朱文,如朱砂点霞,浮于素玉之上。
画中意境,大抵如诗云。
壁画上半部指的是诗中的石髓云色:
玉壁顶端,绘一片凝固的云霭,却非凡间雾气,而是石髓化成的灵云。
那云非白非灰,而是极淡的青碧色,如玉石研磨成的细粉,被风揉成绵软的絮状,沉淀了千万年的光华。
云层之中,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金线,如古仙以神念勾勒的痕迹。
云下悬垂数滴晶莹的石髓,似将落未落,每一滴都映着微光,仿佛封存了星辰的碎片。
而壁画的下半部分则是天音玉壶:
画幅下方,是一只悬空的玉壶,壶身通透如冰,却非凡物,而是以天外玄玉雕成,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云纹,似有呼吸般微微明灭。
壶口微倾,却不见水流出,而是泻下一缕天音。
那声音无形,却似以金石为弦,以云雾为谱,隐隐传来清越的笙箫之声;似古琴泛音,悠悠荡荡,回旋于玉壁之间。
壶身四周,飘浮着几枚玉简,似被天音牵引,缓缓旋转,简上隐约可见古老的符文,如星河流动。
整幅壁画,不画一人,却似有仙人临坛;不奏一乐,却闻天音袅袅。
观其色,如置身昆仑绝顶,俯瞰云海翻涌,而玉壶悬于九霄,洒下清音。
观其形,似见石髓凝结成云,天音化作实质,落于玉壶,又散入虚空。
观其神,则如修士静坐洞府,忽闻外界仙乐飘飘,而自身已与天地共鸣。
如果观察足够仔细,壁之左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题跋,以簪花小楷镌刻,字迹清丽如新:
「此画非画,乃灵台一瞬所凝。
石髓为云,天音为韵,
唯心澄者,可见其真」
——彰孟年间,雉芜仙君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