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文泰,你领军殿后,务必要给大军争取离开的时间!”
黎隼将断后的重任交给了大将黄文泰。
“末将……领命!”
黄文泰咬牙接下了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安南儿郎们,你们都是安南的英雄,随我杀敌!”
黄文泰率领五千精锐,试图阻击奋起追击的周军,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被黄文泰强行留下的五千安南士卒,压根不听黄文泰的指挥。
左右都是一死,干嘛不逃走,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安南反贼,受死!”
张侠跃马而过,一刀砍下了黄文泰的脑袋。
安南将士们见到黄文泰战死,更加惊恐无比,四散而逃。
黎隼则在李进勇、伍三甲的保护下,仓皇而逃。
然而周军始终咬在他们身后,安南军也是越逃越少。
无数将士深知跟着黎隼走,必定会被周军追击,于是选择各走各的,如此一来,目标也会小很多。
但安南将士低估了他们在周人心中的恨意。
这些脱离大部队的安南将士,遭到了沿途村落的民兵袭击。
岭南各地的穷苦百姓,纷纷操持戈矛,进攻这些侵犯家园的敌寇。
等黎隼逃到安南边境时,身边的将卒已经不足万人。
望着眼前这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将士,黎隼清楚,此战令安南元气大伤,往后三五十年,都将无法称霸西南。
回想出征前的豪言壮语,阮庆文亲自给他斟酒饯行的场景,黎隼心中五味杂陈。
“大元帅,咱们终于回家了!只要回来了,我们必然可以重振旗鼓,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李进勇看出了黎隼的不对劲,于是劝道。
“此战之败,罪责在我,我若不死,何以告慰阵亡的将士,如何向安南百姓交代!”
黎隼惨笑一声,看向李进勇和伍三甲,“我死之后,你们将我尸首带回升龙府,务必要保护陛下,保护安南,此战之耻,就靠你们来日洗刷了!”
“大帅!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李进勇和伍三甲痛哭流涕。
“永别了!诸位!我在天上必会保佑尔等,保佑我安南永世昌盛!”
黎隼说完,拔剑决绝而刎。
“大帅走好!”
李进勇和伍三甲也没真的拦着黎隼自杀。
战败的罪责,必须有人来承担。
黎隼身为主帅,必须一死。
收敛好黎隼的尸首,李进勇和伍三甲领着这一支残兵败将,朝着升龙府前进。
另一边,梁兴烈和阮平志,则被黎隼的兵败坑惨了。
两人也没想到靡阳领着三千人,就敢抄小道,直扑安南境内。
等到两人得知黎隼兵败而逃时,周军已经将他们通往安南的道路给堵得死死的。
阮平志身为皇室成员,坚决不肯投降,率部死战,被马洞锡斩落马下。
梁兴烈则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下马乞降。
“大人,岭南境内的安南残余,基本清除,只剩下零星人马,躲在山林野间,无法击杀!”
邕州城内,胡中庸向王焱汇报岭南近况。
“命令地方民兵武装、官府,务必要肃清安南残留士卒,此外,那些此前勾连安南的卖国贼,也不能放过!”
王焱背负双手,望着岭南的舆图道。
“遵命!”
胡中庸抱拳答道。
随着安南军队全面撤出岭南,这场长达两年的战争,总算迎来了尾声。
王焱也上报朝廷,将岭南道改名为广西道,并将邕州定为广西道的治所。
贵州道的治所则定为矩州。
将广西、贵州的治所定为邕州和矩州,并非王焱一时兴起,而是基于对地理环境的判断。
占据两道之地的王焱,目前已经是大周最具实力的军阀。
治下官吏的任免、选拔,都将由大将军府统一安排。
安抚民众,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将是王焱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而安南国内,此刻已是大乱。
随着靡阳攻占文州,北安南的民众人人自危,纷纷拖家带口逃往南部。
安南国内,一直都是以北安南为经济中心,南安南受地理位置限制,经济相较于北安南落后了一大截,很多地方甚至还是茹毛饮血。
升龙府内,阮庆文得知黎隼以死谢罪,黯然不语良久。
黎隼是他一手培养的统帅之才,然而,却在此战凋零,这证明了安南军队这数十年的军制改革是失败的。
“陛下,靡阳占据文州之后,一直按兵不动,有极大可能,是在等待后续援军,王焱在整顿岭南民生政务,一旦腾出手来,必定挥师越北!
而我国内精锐殆尽,仅有一万多残兵败将,即使招募新兵,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
末将认为,当速速将红河以北的民众迁移至红河以南,坚清闭野,再以红河之险,阻击周军!”
大殿之上,败将伍三甲进言道。
“局势何以如此糜烂!”
群臣哀声一片。
尽数迁移红河以北之民众,对现在的安南朝廷来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然,伍三甲的真正意思是将红河以北的粮食、钱财货物运往河南,杜绝周军打过来之后可以就地补给,至于百姓,那就听天由命吧!
阮庆文点了点头,“准!”
“末将遵旨!”
伍三甲抱拳。
“陛下,以红河之险,坚清闭野,实乃自欺欺人,周土多河川,周军亦擅长水战,区区红河,安能阻挡周军的脚步!
难道我红河之险,还能比拟长江之险吗?”
安南宰相范正明激动道。
群臣闻言,皆是深感有理,不停的点头赞同。
阮庆文曾去过建康,见识过长江的天险,对比红河,那是如日月之米粒微光。
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以红河之险,想要阻挡周军,确实有些异想天开。
“以范相之见,该当如何?”
阮庆文问道。
范正明拱手道:“应尽快与周军和谈,化干戈为玉帛!我安南此战折损儿郎数十万,已经不堪再战,还请陛下怜悯安南百姓,止战吧!否则必有亡国之险!”
“哼,你这是迂腐之见,现如今的局面,岂是我们想和谈就和谈?主动权已经掌握在周军手里,他们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吗?”
伍三甲反驳道。
范正明脸色严肃道:“任何机会都不该错过,如今周国也不太平,倭国在沿海地带不断蚕食进军,吐蕃在西蜀搞事,金人在汉中摇旗!
王焱已经收复全部失土,继续与我安南开战,便会丧失支援友军的机会,便是周国皇帝,也不会允许此事的发生!
臣认为,和谈是完全有可能的,大不了满足他们的要求嘛!”
“若是王焱狮子大开口,我们岂不是要割地赔款!”
伍三甲怒道。
“割地赔款,总好过亡国!”
范正明沉声道。
龙椅之上的阮庆文,此时也猜到了范正明的意思,这是打算逼迫自己退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