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宇的指尖刚触到望云台的阵纹,那流转的金光便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
长久未曾舒展的眉宇终于松开,此前被混沌气侵蚀的旧伤在脉眼紫气的滋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青黑。
他抬手拂过鬓角,竟有几缕新生的黑发从霜白中钻出来,在霞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该去看看那坛‘归尘酿’了。”
他转身时,袖摆带起的气流里竟凝着细碎的金芒——那是只有全盛时期的逍遥界修士才能凝聚的“净灵息”。
洛辰希望着他挺直的背影,眼底的从容终于驱散了常年笼罩的阴霾。
风宇的第一步,是走向诗剑学院后山的禁地。
那里埋着他当年为紫儿封存的灵犀玉。
此刻他指尖凝起的灵息落在禁地上的结界,那些曾因他心绪紊乱而狂暴的符文,竟温顺地化作漫天流萤。
玉盒取出时,里面的灵犀玉正泛着与脉眼同源的紫光,他将玉贴在眉心,想起紫儿曾笑着对他说“等我回来教你酿灵酒”的声音,终于清晰得像在耳畔。
“当年欠你的阵盘,该补了。”
他对着玉中虚影轻声道,转身便往炼器房去。
此后三月,诗剑学院的弟子总能看见风宇在炼器房待至深夜,熔炉里的火焰不再是以往克制的银蓝,而是腾起丈高的金紫焰浪,每一道焰纹里都缠着修复灵脉的符文。
那些被混沌气损毁的两界传讯阵盘,在他手中重焕光泽,边缘还多了朵极小的忘忧花纹样。
墨长老第一次见他在忘忧花海布阵时,正撞见他将半块镇魂玉碎末混入阵基。
“这是紫儿当年留下的灵屑。”
风宇的声音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指尖划过新刻的阵纹,“她总说两界的传讯阵该用灵渊的沉香木做引,我找了三十年才凑齐材料。”
阵法启动的刹那,忘忧花海的香气顺着阵纹漫向逍遥界,连诗剑学院的云芝圃都飘起了淡紫色的花雾。
江子奕在脉眼附近撞见风宇时,他正跪着抚摸脉眼边缘的裂痕。
玄铁剑横放在膝头,剑身上的刻痕正被他用灵息一点点抚平——那是当年紫儿替他挡下混沌黑流时,剑刃崩出的缺口。
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释然,“以前总觉得我的宿命就是守护逍遥界,现在才明白,我最应该守护的是紫儿和灵儿。”
见风宇没有说守护洛辰希和自己,江子奕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却并未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洛辰希在藏经阁整理古籍时,发现每本涉及灵渊界的卷宗里都夹着张新绘的舆图。
风宇的字迹在其上标注着灵渊界的灵脉走向,旁边用小字写着“此处可设聚灵阵,与逍遥界望云台呼应”。
“他前日去了黑风渊。”
洛辰希拿起其中一张,指尖拂过标注着“紫儿封印处”的红点,“用净灵息洗去了渊底最后一缕混沌气,还在那里种了片云芝。”
忘忧花海的光带第三次亮起时,风宇正将一枚新铸的玉牌放进紫儿灵识凝聚的光团里。玉牌上雕着两界的界徽,中间用金线连着朵半开的忘忧花。
“这是‘两界契’,”他轻声道,像是在对真人说话,“以后灵渊的弟子来逍遥界修行,凭这个就能直接穿过脉眼。”
光团里的紫衣身影晃了晃,有片花瓣轻轻落在他的发间,像是在点头应许。
墨长老在酿酒时,见风宇蹲在花海旁削木片。
那些桃木被他刻成小巧的阵盘,每个盘心都嵌着颗云芝籽。
他将木盘递给墨长老,指尖的薄茧蹭过木片。
“等开春,让这些籽顺着脉气流过去,灵渊的黑风渊也能开出云芝。”
老者接过时,发现木盘背面刻着极小的“风”字,与紫儿留在酒瓮上的“紫”字,恰好能拼在一起。
“风紫...”
风宇低声呢喃着
当江子奕问起为何总在脉眼附近看见师父时,风宇正将最后一道符文打入阵眼。
他抬头望着贯通两界的光带,鬓角的黑发已盖过霜白:“当年紫儿冲进界门时,我曾对她说过,要让两界的灵脉再无阻隔。”
他伸手接住片飘落的忘忧花瓣,花瓣在掌心化作颗莹白的露珠。
“现在才明白,阻隔从不在脉眼,在我心里那道不肯原谅自己的坎。”
霞光漫过望云台时,风宇将新酿的灵酒斟进三个玉盏。
一杯推给墨长老,一杯递给洛辰希,最后一杯倾洒在脉眼的光带上。
酒液落下的瞬间,两界的灵脉同时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无数声迟来的和解。
他望着远处渐亮的天际,终于敢确信,那个总爱笑着踩他影子的紫衣少女,此刻正站在光带的另一端,看着这片因她而起、终因爱而合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