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涟筱看起来比易轻朝还要震惊,抬眼就看向绫清。
“怎么回事?”
涟筱皱起眉头,耳鳍不住地煽动,声音也提高了,“你们不是说,那些人都送回岸上了吗?”
眼见事情瞒不住了,绫清的声音不自觉变小,“是送回岸上了,只是玉烛大人说……”
听到玉烛的名字,涟筱的额角下意识突突跳动,强按下怒意开口道:“他又说什么了?”
绫清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快速回话,“说是送回去太麻烦,让我们直接抹去那些凡人的记忆,随意丢在岸边。”
啪——
是涟筱拍了桌子的声音。
“随意丢在岸边?还抹去了记忆,你们可知这对凡人还说有多危险?”
说完,涟筱气得随手就拿了旁边的海螺朝着绫清砸了过去,后者也不敢躲,只能硬生生挨下这一砸。
“玉烛不懂事就算了,你们也不懂事吗?”
绫清抿了抿唇,他也想懂事啊,但那可是玉烛大人,哪里能听得下他们这些鲛人的话。
显然涟筱也想到了这一层,丢完海螺后快速呼吸了两下才勉强平复了呼吸。
“去,把他给我喊过来!”
绫清听了这话,连忙就甩动尾巴朝着外面游出去了。
易轻朝和林晚林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两个人微不可见的对视了一眼,又隐晦地看了一眼涟筱。
她好像真的很生气。
林晚林微微压了眼皮。
易轻朝见状,微微抬了眉尾,用眼神示意。
万一是做戏给我们看的呢?
在易轻朝的心里,妖族,最擅欺瞒人心。
若是在从前,他们定然会觉得涟筱真的是气极了。
但历练的这几个月,他们两人总是不自觉地用最恶意的心态去揣测每一个人的行动。
哪怕是他们彼此。
比如他们现在就觉得傅桉又又又在看戏了,明明是她把他们带来绡雾海,但看起来完全不准备参与的样子。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了一个小螃蟹在那边拽人家的脚。
易轻朝的额角跳了跳,忍不住开口道:“……傅道友。”
他的左手拇指和食指藏在袖子中摩擦了一下,几乎是咬着牙喊出了这个称呼。
这个女人到底又想干什么,还是说这次的海域之行又在她的计划之中?
又或者是,如同在周府那样,她早就猜出了一切,所以又以局外人的身份在旁边看着一切。
像是在评判……他易轻朝,是否能担得起道门之光的名声。
又像是在评判,如今的道门子弟,究竟几斤几两。
想到这,易轻朝的眉头不自觉微微皱起,看向傅桉的视线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傅桉闻言,拽着螃蟹的手默默地松开,扯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的笑意,“我在,易道友。”
易。
涟筱听到这个字,金色的鱼尾不动声色的甩动了几下,脸上带着贴合事宜的歉意的笑。
易家,如今的道门之首。
名声传的她这样久居深海的妖都知道。
对上傅桉的笑意,易轻朝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是玩水母就是玩螃蟹,真当他们是来海域游玩的了!
面对易轻朝的眼神,傅桉故作无辜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耸肩,全然一副无辜模样。
“怎么了,易道友的眼睛不舒服吗?”
易轻朝被傅桉这句话说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无碍。”
涟筱的鱼尾晃了晃,听到“眼睛不舒服”五个字后,了然地开口道:“道长兴许是第一次入海域,哪怕因为我们海族的避水泡得以生存,但也难免有所不适。”
道门子弟嘛,要面子的,她懂。
不舒服还要装作没事,看来易家的名声全靠家族子弟身体硬抗换来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家族荣耀?
涟筱晃了晃鱼尾,将这些没有答案又问不出口的话抛在脑后,一下就游到屋子的角落里,拔了三根像个鱼尾形状的海草,又分给了三人。
“这是碧须草,服用之后可在水中自由生存七日,比避水泡要有用些。”
“三位道长请。”
易轻朝和林晚林接过后,齐齐将视线投向了傅桉。
傅桉微微挑眉,张嘴就吃了碧须草。
……这味道,真的是几百年都没有变化。
一种海水的咸腥味,难吃。
眼见傅桉吃了碧须草,易轻朝和林晚林才张嘴吃下,然后同时皱起了眉头。
难怪傅桉刚刚是那个表情,这个味道还真是…一言难尽。
涟筱在一边将三人的互动收入眼底,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傅桉的身上。
真有意思,看起来眼前的三人似乎是这个女子为首,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能让易家的人低头。
还没等涟筱张嘴提问,屋外就传来了玉烛的嗓音。
“涟筱我来啦~你喊我来是…”话还没说完,玉烛就看到了屋子里的傅桉三人,大脑缓慢的转了一下,一下就窜到了涟筱的身边。
“不会是这三个人告状了吧!”
这三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啊啊啊啊啊!!!
玉烛对着涟筱举起双手,话说的又急又快,“我可什么都没对他们做,你别听他们污蔑我。”
涟筱听得额角直跳,伸手对着玉烛的胸口就打了一巴掌,急声道:“什么污蔑你,还不和三位客人道歉!”
“什么客人啊……”玉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想要再说点什么,又怕真的惹好朋友涟筱生气,只能不情不愿地撅嘴,“三位抱歉。”
林晚林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易轻朝,嘴唇刚动了一下,就被易轻朝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话头。
林晚林随意耸了一下肩。
……行吧。
不说就不说吧。
不过这个鲛人的道歉是不是……也太敷衍了啊,真的没有人揍他吗?
玉烛才不管这些人在想什么,他这样漂亮又血脉高贵的鲛人,愿意和这些人类说话已经是屈尊降贵了,更何况是道歉,他活这么大还没和什么人道歉过呢,哼!
要不是因为涟筱发话了,他才不会搭理这些人。
什么客人啊好烦哦…真想把这些人都丢出去,话说涟筱怎么还在生气啊。
玉烛甩了甩尾巴又转到涟筱的另一边,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可我为什么要道歉啊,我又没有打他们。”
“是绫清把他们带来的,我看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个地方像清阚的。”说到这,玉烛嫌弃地看了一眼傅桉三人,“就让绫清把他们都丢出去。”
“然后他们说什么是什么什么门的人,绫清说丢出去你会不高兴,我才把他们送来的。”
玉烛吧嗒吧嗒地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个遍。
听到“丢出去”,涟筱没忍住抬手又打了玉烛一下,“你还敢说!我问你,什么叫丢出去?”
涟筱恨铁不成钢地拽着玉烛的耳鳍,“我当初是可怜你追不到清阚,才准你去请一些凡人来做客。”
“你当时怎么和我保证的?嗯?”
玉烛被揪得生疼,也不敢喊痛,只能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傅桉。
傅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