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刊报纸在一周后发布。
一周前,朝堂之上的密阁制度改制。
被刊登在了报纸之上。
户部尚书和各部门官员的争论对答。
也全部登报。
朝堂上有史官秉笔记载。
皇帝有内侍记录起居注。
秦布衣是女帝帝君,又成了摄政王临朝监国。
自然也会有内侍记录起居注。
起居注和史官的史实记载。
相互印证,几乎是一般无二的发布了出来。
原本,钱寥橦还想耍点小心思。
然而,当天晚上,他家门口被人泼了粪便。
他出行,也有百姓指指点点。
京都的不少文人才子。
暗中说他是奸贼奸臣。
为了私人利益而不顾百姓死活。
得知这些信息。
钱寥橦差点气的晕死过去。
七日前,他在朝堂上若是没有统一拨款。
他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报纸上只是刊登出,他提出一些质疑质问。
就被如此之多百姓嫌弃厌恶。
真不敢想象。
自己若是被故意登报污蔑,会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钱寥橦内心很慌。
他现在才意识到,他还是小看了报纸的作用。
自古以来,掌控舆论,都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激发百姓的血勇。
诱骗别人去拼命。
春秋笔法,以笔杀人。
潜移默化,故意篡改常识记忆。
舆论手段,有太多可以操控的方向。
玩儿笔杆子的高手,可以让人莫名其妙的憎恨,凭空出现愤怒。
甚至可能诱导人走向犯罪。
颜色革命这种事情,前世是屡见不鲜。
将一群吃人的资本家保持装成受害的小白羊。
别人赚钱,你把自己卖了,还帮人数钱,还同情别人赚少了。
这就是舆论手段的可怕之处。
至于什么谶纬之说。
国家因之兴亡,也是舆论的巨大作用。
祖龙今年死,亡秦者,胡也。
大楚兴,陈胜王。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巫蛊之祸配上一些谶纬流言,汉武帝差点玩儿崩大汉。
公孙病已立,昭帝。
告安汉公为皇帝,让王莽篡汉自立。
汉末最强谶纬之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隋唐桃李子,得天下。
……
很多谶纬之说,其实有点牵强附会。
也有一些为了造反故意喊的口号。
但是这些无不是凭借舆论传播的利器。
古代之人信奉鬼神之说。
弄点神秘学东西,配合舆论武器。
那效果就显而易见了。
哪怕是世家大族,也会爱惜名声,爱惜羽毛。
你名声臭了,谁会相信你?
司马懿指洛水起誓,之后上千年时间。
皇帝都会忌惮有能力的老臣。
多少人因为司马懿的前朝旧事而家破人亡?
臣子对皇帝来一句莫须有的猜忌。
舆论在暗中一传播。
搞死的忠臣良将无数。
华夏前世历史太长了,历史上各种奇葩典故都有。
这就给了各种舆论传播的危险发展。
皇帝要杀臣子,随便搞点捕风捉影,都是弄死你的借口。
而大臣攻讦同僚,也同样可以利用舆论风波的手段。
各朝各代的党政,政治斗争。
其实都在利用舆论手段。
间接或是直接影响皇帝的决策,政策。
在以前。
南方世族掌控最强话语权,最强舆论。
那就是南方派系的大儒。
自大周崩溃百年以来。
虽说谈不上衣冠南渡。
但因为南方更加稳定。
所以文风鼎盛。
出了无数大儒,着书立说。
并且这些大儒,多出自脱产的世族之家。
他们有闲工夫去做学问,去学习,去培养门生故吏。
因为保留着诸多文脉。
所以朝堂官员基本是他们的人。
他们掌控话语权,舆论诱导。
自然可以当成武器,肆意凌辱攻讦。
北凉王子女各个被污蔑成虎父犬子。
就是舆论的效果。
只是如今。
大周出现了一把更加锋锐的舆论武器。
这就是大周万民报。
不仅如此。
如今大周万民报。
经过半年多的发展。
秦布衣投入了数千万的撒币行动。
诸多州县,都有了官报衙门。
用以售卖报纸,宣读国家政策,新闻实事。
先不说报纸走进了千家万户。
成为了大周上流社会,以及小康之家的关注事物。
也潜移默化的诱导着国家的走向。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
大势已成,不可阻挡。
哪怕不可一世的世族官员们。
如今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
他们想反抗,也迟了。
报纸的发行,由东海大儒们掌控。
东海大儒和江河诸省大儒联合。
和南方大儒完全不是一路的。
这就自然出现分歧和争斗。
可南方大儒们也没办法。
他们最开始选的是自家的南方世族官员。
和秦布衣,女帝不会一条心。
如今就算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
精明的世族官员,都老老实实的做事情。
就算是故意搞事,也偷摸恶心人。
不会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这次钱寥橦被泼粪,他虽然是意想不到。
可心里是有些后怕的。
“李玄龄,你老师在做什么?”
司马雍府门前。
看到李玄龄,钱寥橦直接问道。
神色倨傲。
“老师得了风寒,在家疗养。”
“不便见客。”
“我这是没见着人。”
“门房回禀的。”
李玄龄姿态很低的对着钱寥橦道。
“报纸上各种编排针对我等。”
“你老师他能安心疗养?”
钱寥橦话语冰冷。
一副要去见司马雍的意思。
“我也是为这事儿来的。”
“可老师说。”
“北凉王府如今势大,只能徐徐图之。”
“大周万民报已成气候,难以撼动。”
“老师希望我们暂时蛰伏。”
李玄龄叹道。
一副很郁闷的表情。
“徐徐图之?蛰伏?”
“等到女帝用报纸诬蔑我等,对付我等吗?”
钱寥橦差点怒骂出来。
“老师让人传话说。”
“女帝就算有报纸,也不敢乱来。”
“她只敢色厉内荏的吓唬我们。”
“这大周的治理,还需要我等掌舵。”
李玄龄再道。
“司马公太谨慎了。”
“如此危机时刻,自当想办法,抢夺报纸的掌控权。”
“这么下去,诸事危机。”
钱寥橦神色阴冷。
“钱公。”
“玄龄也觉得。”
“冒然撕破脸皮,不是好事。”
“还望三思。”
“吏部还有给五品以下官员增加俸禄。”
“在下回去忙公务了。”
李玄龄说罢,先行离开。
留下咬牙切齿的钱寥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