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算怎么个意思?”
“你们好歹也是个老大不小的家伙了。就不能稍微听点话吗?”
我当然是很不满了。
双手环抱着胸前,完全没有好气地就将所有的情绪给抒发出去。至于要被我命中的目标……当然是这让我一直都很有意见的根源,大块头牛头人们了。
对,就是们。
天知道我刚刚还在连比划带揪毛地想让他快点跟着那些个鱼人们一起走的时候,结果转头就碰上了另外那几个还在胡乱闯动的牛头人们是何种的心情了。
也不知道到底得吃多少东西才能养得出他这么大的块头。
这整个街道都快被他塞满了吧?
还不止是如此呢。
这下好了,他们是汇合到一起了,磨牙的低音大炮就没停下来过。嗷嗷叫着的模样,给这附近的人类们全都吓跑了。
“?nsanlardan nefret ediyorum.”
“ben de insanlardan nefret ediyorum.”
“?nsanlarla sava?aca??z!!”
人都说,发狂的疯牛最好不要招惹。现在我算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根本含义了。
看着他们冲着天际的吼叫,粗重的喘息配合着粗暴的动作,恨不得要将这目力所及的一切都砸倒一样。甚至,连带着整个眼睛都被瞪得猩红。
可是老娘的眼睛现在也挺猩红的啊。
尤其是看到他们一个个地都准备着,磨着蹄子地就要继续撒野的模样。可以肯定,我现在绝对没有木精灵馈赠给我的心平气和的模样了。
“我管你们讨不讨厌人类啊。”
“还决斗?!给我老老实实地跟去背门去!!”
“Auh……Neden bu kadar gaddar bir elfsin? ”
“你说什么?!”
可恶啊。老娘辛辛苦苦给你做好了安排规划,到头来还被说成凶暴凶残了?!
这给我气的,就差没直接上魔法来教训他了。
也不知道这几个牛头人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一天天的就想着决斗和破坏就算了。看到我就躲又是几个意思啊?!
原本嗷嗷叫着不服输的能耐呢?
就这?
「解答:人家说得很清楚。你太凶悍了。」
“你有能耐再给我说一遍呢?!”
呃……我也没办法给他们解释,我这句话是吼球球的。可看着这些大块头不知所措的模样,我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了。
是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家伙根本就没那个脑子能想到那些骂我爸妈的词语来。对那种说顺了嘴的脏话也要计较一二的,本就是我的不是了。
可我还是好气啊……尤其是在我一不留神之后,看到的就是这大块头又仗着自己的身高体重去吓唬走重新围聚过来的人类平民的模样,我就更气了。
还真是不能小看了这大块头的行动能力。先前我还以为,他身上的伤没有完全好,赖在我这就图个免费治疗呢。
这该跑的时候不是跑得挺快的嘛。啊?!
“Auh……Sen bir elf de?il misin? ”
“Neden buyuk ?ef'in numaralar?n? biliyorsun?”
“我是不是精灵跟你那大酋长又什么关系啊?!老老实实地给我受着!!”
“气死我了。老娘辛辛苦苦布置的计划啊。就没一个会听的吗?!”
转转转神拳之下,不会有任何一个幸存者。这是永恒的铁律。
好了好了球球。我知道你在那边偷偷做表情的原因是什么的。不就是叫我盯紧重点不要分心嘛。真是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可爱一点呢?
不过,我现在也确实不能再和这些个大蠢牛们计较了。时不我待啊,天际边缘那荧荧的白洁又在尝试着汇聚了。
明明是看着一片安宁,却如同天空中那久久不愿消散的威压一般,总是看得我很不舒服。
“算了算了,随你们吧。不要碍我的事就好。”
看着手里的那久久都未能亮起的第三条荧光,我也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再继续跟这些个大傻子浪费下去了。
是说,奥利安德那老小子到底在干嘛呀。别真是仗着自己的一张帅脸,在城里头骗吃骗喝吧?好说歹说才定下来的计划,可别给我搞砸了呀。
可是,本该被交涉的鱼人种不是也出现在这里了嘛。
我现在是真的很担心,到底能不能按照原先的计划达成目的了。别到最后,咱又得在城里头低声下气地藏着,上演一遍村庄大戏的复刻版吧?
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就因为不敢想,我脚底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些许。
可这样的一个画面,请原谅我匮乏的想象力和语言功底,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是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了。
咱就是说,我好歹看上去也只有小小的一只的好吧?
浩浩荡荡地带着这么多的一群牛,一齐在人类的街道上奔腾什么的……这到底是什么一个魔鬼的画面啊?!
而且吧,我就想不明白了。
明明他们只是毫无理由的乱冲,却几乎都能在隔三差五地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又是怎么回事?
咋的,我前不久不还是个挂件吗?
现在就想反过来要蹭我一个挂件的车了?
这么会献殷勤,一看就是心怀鬼胎,居心不良……的这种猜想,我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呢。
算了算了,就当是我心善吧。
反正到时候还不是掐准了我做不到见死不救的心态,徒增消耗地扩大范围嘛。
毕竟,带着这些个大块头们,在突击的行动上来说还是方便很多的。
尤其是偶尔还会露头的人类守卫,关注的重点也不会是我这个看上去就瘦瘦小小的精灵。经常就嗷嗷叫着地扑向那几个健壮宽大的牛头人了。
不过,能看得出来。这上城区的建筑风格,很明显要比关押营附近的位置还要好。
前提是它们没有被牛头人霍霍一顿的话。
哪怕是被率先行动的牛头人们被砸得粉碎,我也能在残渣中,看到那精美的颜色和复杂的线条。虽然不太能通过这些稀碎的玩意联想到它原先的样子。
不过,几乎每个人类平民的房子里,在被砸烂之后都会钻出那么一两个非人类种族的少男少女,就像是什么无限次触发的寻宝按钮一样。破衣烂衫的模样,一度让我觉得,这一定是那种恶俗剧情的触发了。
也好,让牛头人们去干,解放了他们的同时,也省得我自己在上面无意义地浪费了。
只希望他们能看懂如今的局势去找到王城的背门吧。毕竟我真的没有时间再和他们一个一个地去解释清楚了。
可继续向前的路也不好走。
圣歌也像是刻意一样的,越来越响亮。
每前进一步就要嘹亮一分的,与我的行进对抗着。
覆盖了整片王城的同时,也逐渐让我对于王城里的局势发展失去了最基础的声音判断。
这是什么圣歌?
听不懂不说,我甚至感觉到我的心力在被消磨的,又是什么情况?
重复的越多,仿佛我的思考都在被圣歌的语句牵带着走的那样,根本就没有闲心去深究这样状态的来源了。
又或者说,单单是牛头人们的狂躁就够我受的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别吵吵了。”
“老实点听我说啊!!”
好嘛,根本没有牛头人愿意听。也不知道这群家伙是发什么疯,非要在这种时候到处冲撞来宣泄他们一身的牛劲?
而且,偶尔我还能看到妖人系的鼹鼠群和狗头怪在互相缠斗哎。
咱就是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你们俩种族在人类的地头上还要做这种事?
难道说,这圣歌有问题?
可再怎么说,整个王城也不至于全城都是一片水深火热的景象吧,需要用那么响亮的圣歌来调掩了?
可是,看着那越来越多的人类出现,也是很轻松地就打消了我的全部疑虑。毕竟这些人类们还是一脸正常的模样。
又或者说,这些守卫们在投入之前的轻松写意的模样,隐隐地在告诉着我,人类们对于此事的态度。
毕竟只是关押营在闹事而已,无非就是多跑出来些异种族罢了。这样的心态我想也想得到。
那好啊。
既然你们都能不当回事地轻松写意,那就别怪姑奶奶专挑你们放松戒备的时候痛击你们的软肋了……
说是这样说没错啦。
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这些牛头人们的咋咋呼呼啊。
能对这些家伙抱有期待去完成潜入行动的,根本就是我的痴心妄想了。
咱就是说,哪有看到个敌对单位就要冲去揍一顿的潜入行动啊?你当这是什么歪门邪道的某某信条呢?!
单单就是从上城区离开的这段路,这原先的十几个牛头人就已经只剩下三五个了。只有那些被圣歌覆盖的低沉吼叫声还能偶尔被捕捉到了。
可就算是这样,在与我眼前的景象相比起来,还是太过于渺小了。可以说,是完全不足以能够震动我内心分毫的程度。
现在的这样,即使我不想去注意到,也不得不被现在这个让人惊诧的事实所震撼在现场。
这里,圣歌的传唱已经到达了一个相当的程度,配合着悠长的古钟,歌声嘹亮到可以覆盖所有。早已没了被袭击之初,全城遍布的那种惊慌断线。
这里,人类的平民们自发地开展行动,他们肩并着肩,手拉着手,高声附和着的同时,每个人都面向着那唯一的目标。
这里,人人传唱人人信奉,人人也就会顺从。
多么可怕的手段。
天知道到底是怎样恶毒的心思,才会将一整个人类王国玩弄于手中。一如,用富丽堂皇都不足以形容半分的,这里。
王庭。
围绕着的,是一排又一排的金银交错。
一手执长杖,一手持书本。
统一的纯白外袍点缀着金银丝线,是那样华美。却又能从他们的右肩处那裸露在外的金银铠甲上,看出那绝对不是只有华美那么简单。
甚是高大的身体,绝对不是一般人类能够达到的高大。这都有大半个牛头人的身高了吧?加上那宽阔壮实的铠甲支撑,简直就是一堵华丽又伟岸的高墙。
与之相比起来,奔逃着的人类平民们,甚至都可以说是瘦小了。可就是这样瘦小又恐惧着的人类们,在穿行到他们身后就突然地平静下来。
他们就那么巍峨着,耸立着。
没有一丝的表情流露。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肩并肩的模样,根本看不到一丝能够穿行过去的缝隙。
甚至,每个人都在身后跟随着两三个更为瘦小,就如同是我的身高这样的白袍身影。为他们拿着长剑长枪。为他们擦拭身体上的污损。
不过,很明显那瘦小的身体并不能撑住宽大的白袍。
披落在地也要好好地站定在那些金银们的身边。
只是,这样的观察不过惊鸿一瞥。至少在牛头人们嗷嗷叫着,不受控制一样冲上去后,一切就不再神圣安宁了。
“喂。都老实点啊!!”
可惜,在他们铁蹄的隆隆声下,我的呼喊是多么的无力。
我当然意识的到这一点。也自然知道,这几乎是我唯一的机会。只能狠下心来,跟随着牛头人们的脚步一起向前冲突过去。
可是……
那些人类们,统一地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坚定的步伐和毫不动摇的身姿,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牛头人们的冲锋一样。
好歹,这些也是以力量角逐出了名的种族。你们也不至于……好吧。电光石火间让我闭嘴的,也只有这让我惊诧的景象了。
书本在同一时间内被合上的清脆还未结束,长杖的指向动作就已经完成。滔天的压力在顷刻间到达……
这,是借助了圣光结界的威压?!
可我能反应过来不代表牛头人们就能有所反应啊。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率先冲出去的家伙们,就已经被压垮在地了。
啧。麻烦了。
威压迫近之下,我的光妖精就算达到极限了也没办法排斥掉所有如此强烈光魔法的笼罩。只能拽着手边能够着的大块头,迅速离开了原地。
可那样的哀嚎,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忽略的现实。
“Ne curetle ......Auh!!”
“喂。你……”
践踏着血沫和肉块冲突上去的,是我刚刚拉扯出来的大块头。他甚至没有给我丝毫的反应时间,连基本的蹬踏蓄力动作都没有做出,就已经冲击了上去。
可他要面对的,是那一排排落地后,仍在叮咚回响的权杖。
是那样纯洁到让人生畏的光芒。
是那样神圣到让人无奈的光芒。
一切就是那样的轻描淡写。生生阻挡住了比他们高出小半个个头,卯足了全力冲锋的牛头人,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费力感。
可是,我看得懂他无法挣脱的无力感,却看不懂他横生在我身前,阻挡住那所有刺出的原由。
“Ne bekliyorsun? Gir ?uraya!!”
捶打和撞击的势头更加猛烈。与之一道的,还有那粗重的话语。
但也几乎是立刻的,神圣的光芒就完成了包裹,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只留下丝丝游光,伴随着圣光的韵律,被牵绕着游动向更遥远的深邃中。
他,死了?
那粗重的身体,那厚实的鬃毛。还有那磨牙一样的声音……一切都在瞬间化为了一抹猩红的雾气。甚至就连这股雾气也没有存在多久,不过片刻便被那丝丝游光占据着,直至消逝。
可是我要面对的,却不是情绪崩溃到极点的发作。准确来说,在现在这样诡谲的画面里,我真的没办法去思考要如何发作的事情。
横拉一排的金银,那样密不透风的金银。
在此刻,就在我的面前,各自向着或左或右的方向退去一步。一道一人宽的缝隙就那样唐突地显现在我面前。
他们没有动作,甚至都没有低下头来看我一眼。
就那样静静地,让那道缝隙里的视线延伸,直抵那最深邃的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