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知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同一个伎俩玩三次就没意思了。
但我还是要说。这真的就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情。
说老实话,放在刚刚的一刻钟前,哪怕是放在刚刚的那一句话之前,任凭我怎么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但,谁能给我解释解释。
他在离开前说的“你说得对。为了特丽尔和希尔凡,也为了我们自己,我必须这么做。”、“无论如何,我也要带领着我们的族人去改变命运。”。
最最关键的,还有这个“是时候,让我们终结掉人类的恐怖统治了。”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谁能给我解释解释,他那些念念有词,决绝又坚定态度。又有走出了已经破破烂烂的帐篷后,就径直向那些原本在外围围聚的木精灵们,到底都是在做些什么啊?
是说,这群家伙,原来不是围聚在旁边看戏的吗?
还有他们出场的份呢?
可是……
哪怕是我再怎么混乱,时间的流逝我总还是知道的吧。
更何况,大帐外面那窸窸窣窣的动静可从来就没有间断过呢。
窃窃私语的交谈,不时还有身影离开的映射,尤其是再加上他返回时恢复了的昂扬又自信的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进入正确剧情的意思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返回后的他,轻轻地回身拥抱了一下走上前来的阿斯特丽德夫人。
眼神里的坚毅却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一般,让我根本就不知该怎么应对。
不管怎么说,也得先让他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吧。很多事情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的呀。
“那个。你要不要再考虑……”
“小姑娘,谢谢你。”
“一直以来,是我太过患得患失,才会造成如今这样被动的局面。”
“即便我自己知道,却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是你让我明白了再多的左右徘徊相互衡量,不过都是些掣肘的借口而已。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你教给我的,率性而为的道理。”
“真的谢谢你。”
“当然,我也明白,我欠你的恩情恐怕这一生都还不完。所以,剩下的安排就让我来吧。”
“不是。我……”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话啊你!!小心我告你诽谤啊……这样的话,在这样的场面下,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啊?!
我真是要疯了。你不要就这么郑重其事地把锅扣到我头上来啊。
可,任凭我的内心如何波澜起伏,如何用表情去明示你不要多想,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都不太能唤醒这个已经完全处在高昂斗志和自信获得的木精灵了。
尤其,是他已经与那些又重新围聚过来的木精灵默契地对视上,这样的场面就更不可能被收回了。
是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啊?
我不是说,让他们借助一下牛头人的撺掇,毕竟他们那么大的块头,打个冲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才对……
还有我的认路能力,冲出这关押营回到大森林不就已经是计划的全部了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解答:你没有说过。」
“狗球球。都怪你!!”
“都是你打断我惹出来的祸。要不然,我就能说得很清楚。至少也不会是动乱啊!!”
「提问:你是否对自己的表述能力没有一点基本的概念?」
「另,提示:你不是说牛头人怂恿你嘛。这地我熟。只要我和你们一起冲,就一定能……」
「再另,解答(明示版):综合你当时未说完的“杀出去”的心里预想,你根本没有表述清楚的那个能力。」
“你闭嘴闭嘴啊!!”
我真的是要给气疯了。
哪怕是怎么蹂躏我的头发,再胡言乱语到甚至发出了不属于我的声音来,都不能发泄出我的情绪。
是说,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被这么一个大冤种反复揭我的伤疤?
可就算先不论我表述得是否有够清楚的问题,他就不能好好理解理解吗?就非得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难道说……他早就被其他人谏言过了?差的就是我这临门一脚?!
顾不得和球球的言语战争,我赶紧走上前去。
面对着那已经逐渐被默契的对视所席卷,而不再有所移动的木精灵群们,我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
哪怕是要得罪光现场所有的木精灵,我也必须得泼出这盆冷水。
原谅我吧。我是在救你们的命啊。
可是……你们对视就对视,看我干什么?
“干嘛?你们要干嘛?”
“你……你们不要这样……我会害怕的好不好……”
多么苍白的话语啊。
尤其是在这些早就已经默契地完成了眼神传递的家伙们面前,在这些各自按照我看不懂的动作行动着的家伙们面前,我也是深刻认识到随波逐流的力量之大了。
咦。
看得我全身都在发毛。
我敢肯定,这群家伙绝对不是在想什么正常的玩意。
我本来就觉得这群家伙的行为够诡异的了。现在在那些诡异动作的基础上,还加上了这不明所以的笑容。
“只是为了让你不要深陷危险。请你稍稍忍耐……”
“我看危险的是你们才对吧。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很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抓我干什么?放开我!!”
可任凭我如何去扭动,或是去挣扎,都不能甩开这群达成了统一意见后面无表情围上来对我彻底束缚住的木精灵群们。
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紧,就连阿斯特丽德夫人都心领神会地上前来抱住我了?!
喂喂喂,你……那是你丈夫吧?!你就这样……
啊,亲爱的妈妈,由于我的粗心大意,您的女儿要失去宝贵的第一次了。请原谅我的不孝。我真的……
衷心的希望,不要疼。我会怕。
「记录:肮脏思想一次。」
我真的会怕啊球球。
我……怕个锤子?!非得让老娘收拾你们是吧?!
根本没有心情去和球球争吵,我在喘息中拼命地思考着可能的解决办法,扭动的身体剧烈地抗拒着。可是,一切的翻涌却在一阵相当奇妙的感触中迅速地结束。
不是因为我所设想的疼痛感来袭,而是,一阵朦胧?
似乎是有某种冰凉在顺着我的脸颊流淌。
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敢让自己睁开眼睛去看向面前的景象。
只是……
我眼前的景象别无二致。
也不对,细细看去,是有着丝丝碧波在眼前飘浮的。
它们卷曲着,游荡着,在这破落的天地里黯淡无光。
这到底是什么?
流转的一种吗?
以前,有过这样的吗?
可真当我的视线扫过,追随着其中一缕低伏着进入地面时,却在眼角余光里看见了那抹让人惊异的颜色。
青绿?
青绿?!
我原本明亮的长发……不对,先前就有阿斯特丽德夫人给我做了什么,造成了那很是复杂的颜色。我原本以为是为了应急才给我涂抹了些什么,可现在这样……
“这样,你不至于太过显眼。”
我还没从愣神中解脱出来,勉强在视线的最后,看到他在手心里泄露出的气息。那是,纯净的木精灵气息?
为了帮助我隐藏住特殊性,他不惜用这样的方法?那阿斯特丽德夫人她……可她也只是轻轻一抹笑意后,就站到了他的身边。
所以,我现在已经算是有了木精灵的外表了?
这……是为了什么的这种蠢问题我肯定是问不出口的。准确来说,这样的准备手段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这么浅显的道理我当然会懂。
当然,也就是说,我现在所面对的情势已经是相当紧张的了。
再不开口去劝,只怕彻底收不住了吧。
我实在是不能平常心地去假想那样的场面啊。主要是,我总是隐隐地直觉,这一切绝对会被球球抓住大做文章。
然后……
开口,快开口啊。
他都已经要走向那群木精灵们了哎。
“那个……要不你真的再考虑看看?我是说,你们只要能跑出去了,就……”
“小姑娘,你知道人类们从我们这里夺走了多少族人吗?”
“你知道,为什么希尔凡那孩子不会说精灵语吗?”
“你知道,我们在这里已经有多久了吗?”
“我……”
好吧。交涉失败。
或者说,看着他现在这样坚定的态度,我也只能退让一步地让自己交涉失败了。我实在是没勇气在这个节骨眼上泼出那盆冷水啊。
当然,也是被打断话语的我,已经彻底被随后的一连串问题打乱了全部的思绪。
甚至,是将我自己给牢牢震慑住。
我看着那个在这不大的帐篷后方,为了躲开我的视线而赶紧缩回去的小脑袋。
我看着那重新迎回到我的,那份坚毅和果决的眼神。
我突然感觉,我没有说出的那些话语,实际是多么得苍白。
可哪怕已经是被我吞咽回去的说辞,我也必须要开口。这不是泼冷水,这是实际意义上的说明。我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大概是我抓住他的动作很坚决吧,就连已经不可动摇的他,现在也是有一丝疑问了。
“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这不单单是靠你们木精灵拍脑袋就能解决的事。虽然我不知道那所谓的洁白神圣到底是什么样的构成,但圣光对人类们的庇佑是存在的。”
“哪怕是一些小手段的试探,我在当时好歹也是没有被禁魔影响到的。可也没能从正面攻破过那些圣光分毫。你总得有办法……”
“果然,你并没有注意到呢。”
一时间,有太多的问题,将我还没有说完的话语给全部顶了回去。
可真正想要再开口续上之前的问题,却也得在他的会心一笑的表情里,找得到先前那样的感情才可以呀。
可是……
注意到?
注意到什么?
你会心一笑个锤子啊?
知不知道我小小的一个姑娘,经不起这些大风大浪的反复冲洗啊?!
可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嘛。
又或者说,是非常有把握,才会是不着急的样子?
“倒也不奇怪,毕竟你是光精灵,在群落的特性上总是有一些与我们是不同的。所以,你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一些与这座圣城相呼应的微光。”
“而我,我们,所有的异种族们。在这绝对压迫的圣光之下,是绝对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翻身的余地的。”
他说的很悲凉。甚至在语气里都有一些苍凉。
可这下,反而是我呆立当场了。
在他的话语和微笑背后,我只看到数不尽的动作一滞后的默契恢复,和那默契恢复后隐藏着的目光汇集。
尤其是,当我看着遥远的视线外,那些或高或矮,或壮或瘦,甚至是形态各异的身影和他们那与木精灵群们极其相似的诡谲动作时,我真的只有这么一个评价来表达我的心情了。
每个个体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毫无意义地走来走去,没完没了的大声呼喝,甚至还有你一拳我一掌的激情斗殴。
一切都是那么得正常。
就连遥远的视线里能看到的,那些驻扎的,看守的人类们,都对这里的情况习以为常。丝毫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对吧,每个个体都在做着各自的事。
这就是没有异常的现象。
毕竟这就是关押营的正常行为,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对吧。
但只有一点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也是这让我都在霎时间里,呆立当场的共同现象。
不论他们是走来走去,大呼小叫,还是激情互殴。他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看向着这里。我甚至能在一些靠近的家伙们脸上,看到了“终于啊”这样的表情?!
这叫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眼前的他还是那样耀眼。
文静的表象下,是那样昂扬的气度。
我似乎都能看到,那些原本应有的,青翠的自然气息在沸腾着。
久违地沸腾着,继而充盈到他的全身。
高举手臂的瞬间,那些气息就仿佛受到指引一般地在被引动着舞蹈。
尤其是他的那份势在必得,更是将那份耀眼放大。一时之间,我甚至很难能分得清到底是这晚时残存的光亮,还是他自身的气息光辉了。
咱就是说,这真的不是犯规吗?
以美色作为武器未免太低级了吧。
至少我是这么批判的。可球球那鄙夷的眼神和轻蔑的笑容,总是让我不得不在怒火中烧中,好好地正视面前的问题。
“我说,这是不是有点……”
“先前的牛头人,还有现在。这么多异族。我要是没看错,这其中有不少,之间还有着种族原有的血仇吧?你们……”
是说,我虽然对现在的情况不是十成十地明白,可好歹也知道关押营这三个字的含义吧?想溜出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呢。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内部开花?
但是吧,这叫我怎么说呢?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能够组织起来的程度。天知道他们在这默契中等待了多久。也许等的就是他的态度也不一定呢?
这就像我那酷爱讲大道理的便宜老爹所说过的一句话。当你觉得刹车的惯性会让一切失控,那不如就直接踩油门。
我是不太能理解,他给我一个瘫痪在床的病患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但,应用在这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又或者说,是我自己也知道,继续这样泼冷水,也只会惹人讨厌的事实吧?
至少,我是真的不想让大丫头会讨厌我呢……
“啊啊啊。我不管了。”
“不管是踩油门还是内部开花,反正都是要做的,对吧?”
光妖精为我准备的圣光早就已经预备好。
小家伙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了。她递给我的这团温暖安宁,又充满了祝福的圣光,就是她所能留给我的最后的能量了。
而我要做的,无非也就是将这朵积蓄的绚烂给彻底点燃。
“那就……”
“先等等。小姑娘。”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只是,天光烂漫间,我几乎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但他重复的那些“谢谢你,米娜。”我却是听得很清楚呢。
就这样吧,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