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厂长敲了敲桌子,“那你倒是说说人家哪儿不好了?我听听你的分析。”
陈向北叭叭叭就说起来了。
“你听听,三个姐姐一个儿子,生了儿子后就不生了,典型的重男轻女,多吓人?”
“三个姐姐的家庭,男孩子一般都没什么主见,耳根子软,很有可能只听父母和姐姐的,没什么魄力和独立性。”
“三个姐姐啊,那跟多了三个婆婆有什么区别,到时候咱们女同志嫁过去,伺候公婆之外还要受姐姐的气,那日子想想就昏天黑地的。”
“双职工家庭,以后做饭干家务肯定是咱们厂女同志来,生了孩子都没人帮忙带,说不定还要影响自己工作,多辛苦啊。”
“还有......”
陈向北一口气就说出了许多条缺点,直接就把那人往泥里贬低。
宋厂长眼睛一眯,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向北,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女同志吧?”
陈向北这小兔崽子被这么一问,饭吃到一半就屁滚尿流跑了。
回到办公室的陈向北心里扑通扑通跳,他......他才不是喜欢呢,他就是普通的关心而已,对,就是这样的。
这些老同志就喜欢胡乱猜测,影响人家女同志的名声了怎么办?
他妈也是,这个宋厂长也是,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陈向北气鼓鼓的把饭盒往抽屉里一塞,随后就这么大摇大摆出了门。
他陈向北,行得正坐得端,所以他现在就要光明正大去找乔怡同志说说这家人的优缺点。
陈向北自认为他行事光明磊落。
“乔同志,乔同志,你出来一下。”陈向北站在厂办门口,小声呼喊。
乔怡疑惑地走出来,陈向北最近都不喊她姐了,她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陈向北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随后更小声地说道:“你妈让我打听的人,我了解了一些,所以来跟你说说。”
乔怡这才想到她妈给她找了个相亲对象,因为她哥哥跟余艳同志的事情差不多能定下来了,所以她妈最近开始考虑她的人生大事了。
想到这儿,乔怡的脸有些红,那天她跟那人见了一面,虽说看不出什么,但是那人斯斯文文的,看着应该还......挺好。
现在,她被陈向北喊出来说这个事情,对于未婚的女同志来说,这种事情还是挺不好意思的。可她确实一想知道那人到底好不好,所以跟着陈向北就去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会议室。
陈向北看到乔怡这个样子,心就凉了一半,乔怡同志不会是喜欢上那个人模狗样的东西了吧。
“乔同志,你可别被他们的表象欺骗了,我跟你说他们可不是好东西啊,你嫁过去是要吃苦的......”陈向北头一次不太客观的说一个人,甚至还加上了自己的猜测。
乔怡的脸一下就白了,“真的......真的有这么不堪吗?”
陈向北的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承认,可最后他还是没过得了良心那一关,“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乔怡拍了拍他的手臂,“向北,你一定要帮我打听清楚。”
陈向北哭丧着脸进了厂长办公室,“厂长,我好像干坏事了,可是我忍不住。”
宋厂长的头又疼了,“说说!”
陈向北:“我给一个同志说另一个同志坏话了,但是有些是我编的,我真该死!”
这小孩的心思实在太好猜了,联系起食堂他的问话,宋厂长问道:“你把罐头厂那个主任的儿子的事情添油加醋说给你喜欢的女同志听了,试图让她放弃跟那个男同志处对象?”
陈向北那张整天叭叭叭的嘴就这么不吭声了,他想大喊宋厂长乱说,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大大方方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反驳不了了。他把乔怡同志当姐......好了,现在想都不准备这么想了,他似乎对乔怡同志真的有些说不出口的好感。
陈向北想哭了,为什么心里有点难受起来。
宋厂长看着陈向北的表情变化极快,一会是不服气一会又是皱着眉头的,刚刚还脸红了一下。
太离谱了,现在的小同志都这么好玩的。
“向北,你喜欢咱们厂里哪个女同志啊,跟我说说?”宋厂长太想知道到底哪个女同志收获了陈向北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小同志的芳心,还让他这么纠结。
陈向北抬头看了一眼想听八卦的厂长,闷头转身想走。
“哎哎哎,别走啊,我不问了,回来。”宋厂长见他不高兴了,只能哄着,“我不问了,好了吧?”
陈向北没什么底气地小声反驳:“我没喜欢。”
宋厂长才不管这小子的嘴硬呢,“陈向北同志,你是个男人,铁骨铮铮的男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嘴硬什么?
你要是个有责任有担当有魄力的,那就大方地走到那位女同志面前,说明你的心意,然后跟她相亲的那个对象公平竞争。
在背后搞小动作,上不得台面,不是光明磊落的人该干的事情。告诉我,你是这种人吗?”
陈向北被这么一吼,鼓着脸,跟个小兵似的大喊道:“我不是!我是个大男人!”
宋厂长:“那现在就去告诉人家,你喜欢她,别畏畏缩缩的拖延,能做到吗?”
陈向北又低头了,理不直气也壮:“我做不到。”
宋厂长:......白给他打鸡血了。
这时候,他又像个老父亲关心儿子那样,语气软了下来,“向北啊,你心里是有什么顾虑吗?”
陈向北扭扭捏捏的,“我怕她心里有负担,我们的差距有点大,她万一拒绝我呢,我担心以后跟她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还担心她家里反对我们,我妈万一也不同意呢,外人对我们说三道四怎么办,她承受不了流言蜚语怎么办......”
陈向北巴拉巴拉就说出了一堆担心的事情,越说越丧气,“我感觉我跟她的距离差了十万八千里,我们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说着说着,他就想哭了。
少年心事,面对真正喜欢的人,心里的忧虑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