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林宇如今的艰难处境,他不禁心头一紧,喉咙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阳光灿烂的少年,究竟是如何一步步陷入权力与情爱的重重蛛网之中,无法自拔呢?
正当他沉浸在对林宇的感慨中时,手机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着“梁友”这个名字。他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对这个来电有些意外。
然而,当他接起电话时,对方的语气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君凌,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君凌站在市委大楼前,望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在台阶上砸出细小的虹。
“叩叩叩。”
市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应声而开,梁友的秘书颔首示意后退出,檀木茶盘上的普洱正腾起袅袅热气。
君凌注意到办公桌上摊着的《省区域经济规划》。
“坐。”
梁友指节轻叩桌面,镜片后的目光如扫描仪般掠过君凌的神情。
君凌在梁友对面坐下后,只见对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君凌望着梁友指间轻颤的茶杯,听着那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万县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梁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暗藏锋芒。
君凌指尖微顿,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诧异,旋即点头。
梁友忽然起身,踱步至落地窗前。
“d城你可能去不了了。”
君凌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依旧平静如水,脑海中却在极速推演:
d城原本是定好了的,现在此刻突然生变,必与林宇之事息息相关。
“梁书记的意思是......”
君凌故意将尾音拖长,目光紧紧锁住对方背影。
梁友转身时,手中多了份文件——《Y市班子调整建议方案》,红色批注赫然入目:
“拟提名君凌同志任Y市常务副市长兼任万县县委书记”。
“万县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
梁友重新落座,指尖敲了敲文件。
“你在L市搞民生和经济有一套,正好去万县收拾横太留下的烂摊子。”
他的语气看似寻常,却暗含深意。
“当然,这是秀水省省委的意思。”
省里的意思——这五个字如重锤砸在君凌心上。
他瞬间明白:
林家在秀水省的势力盘根错节,如今林宇深陷泥潭,组织上既要查横太集团,又要稳定万县局面,唯有派一位既与林家有旧、又能让省里放心的人接手。
而他,作为君家培养的青年才俊,此刻便成了最佳“救火队员”。
梁友摘下眼镜轻轻擦拭,镜片反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他走到君凌身旁,手掌重重拍在对方肩膀上,指尖隔着西装布料都能感受到青年干部紧绷的肌肉:
“你对万县熟,毕竟在那儿干过,这个摊子非你莫属。”
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君凌望着办公桌上摊开的万县地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座椅扶手的雕花 —— 那是他任常务副县长时亲手推动的改造项目图纸,此刻却像隔世般遥远。
“我明白。”
他扯动嘴角,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梁友的手指顺着地图划过万县老城区域,停在“横太”的标记上,指尖敲了敲纸面:
“省里要的是彻查,但更要稳。”
梁友镜片后的眸光微深,却忽然仰头大笑,声线里带着几分官场老狐狸的狡黠:
“好好干,万县需要你这样的干部。”
他拍在君凌肩上的手掌虚虚按了按,仿佛要将某种隐秘的力道传递过去。
君凌喉头动了动,终究将疑问咽回肚里。
直到走出市委大楼,拂面的江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扑来,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梁友作为L市市委书记,本不该越界插手秀水省的人事安排。
可偏偏是这位“外人”亲自交底,其中意味,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复杂。
办公室里,梁友望着君凌远去的背影,手指缓缓摩挲着桌沿的万县地图。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倒像是棋盘上纵横的楚河汉界。
“因为我也要升任秀水省省委副书记了。”
他对着空气自语,声线轻得像是一片羽毛,却在落地时砸出沉重的回响。
保险柜的密码锁“咔嗒”一声打开,他取出份密封的干部任免文件,红色批文上“梁友”二字的落款日期,赫然是三天前。
随后,梁友望着镜中自己两鬓的霜白,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乡镇当文书时,蹲在田埂上啃冷馒头的日子——那时从不敢想,有天能站在这样的高度。
“上层没人,就只能搏。”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缓缓地摸出西装内袋里的降压药。
那药瓶在他略显粗糙的手中显得有些滑腻,仿佛是他此刻内心的写照——有些不安,有些无奈。
他干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了那片白色的药片。
药片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梁友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深知自己在高层并没有强硬的背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心血。
年近六旬的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已经到了尽头,却没想到竟然能够升任秀水省的职务。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然而,当最初的喜悦逐渐退去,他开始冷静地思考这背后的原因。
他很快意识到,这次的调任绝非偶然,而是君家在背后推动的结果。
显然,君家与林家达成了某种约定交换,而他的调任,实际上是为了辅助君凌在Y市的布局。
想到这里,梁友不禁苦笑起来。
如今,外界难免会将他归入“君家派系”,这让他感到有些无奈。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上的纽扣,仿佛这样可以缓解他内心的焦虑。
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那被浸染的天际线,如同一幅淡淡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