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的时候云雾城里面还在打斗,我不知道云雾城之后怎么样了,这图卷只是通往云雾城的牵引。”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它。”
余相皖知道云涟这是什么意思,那场战争她没留到最后,所以她不知道云雾城有没有保住。
若没保住,那他用这图卷进去,便是入了贼窝。
云涟的呼吸有些不稳,虽极力掩饰,她的语气也是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颤意。
当初为了送她入这小世界,折了一批又一批人。
那些人,有不苟言笑的长辈,有惩罚严苛说她娇气的族老,也有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可最后,她只能亲眼看着他们为了护她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眼前。
而她也在被送入下界时因为此方天道的排斥,想将她强行抹杀,伤了身子。
东躲西藏三年,终于她发现了一个稳妥之地,便是丞相府,可以让她暂且过渡。
于是在丞相功高震主,被皇帝派人刺杀之计,安静等待着他们落败,然后以救命恩人的身份住进去。
谁曾想丞相府实力太过强劲,差点让他们在层层暗卫之下逃脱。
还是她暗下帮了一把,才让余承运和他爹身受重伤,之后在他们濒临绝望之际出手。
她确实是以救命恩人的身份住了进去。
前两年余承运待她很好。
可她因为云锦阙为了所谓的爱情让全族覆灭之后,再也无法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
但她还是和余承运成了亲。
因为在逃离云雾城时,她亲眼看见那些人拿出的‘诅咒’,让云族还存活的人身染怪疫,饱受折磨。
她是云族圣女,她想为云族孕育一个冰灵体,解去族人的痛苦,让他们得以正常生活。
刚开始她确实对余承运有一点感情,可在林芷秋进府以后都没有了。
她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也随时准备着杀回上界,将族人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而这个代价,是她的命。
从身体日渐虚弱,她便知道了。这么多年,她守着余相皖和余皎月。
后来又乍然得知柳疏璃的存在,让她愈加留恋。
余相皖接过图卷,收入兰花戒中,对云涟保证道。
“阿娘,放心吧,我会护好自己的。”
云涟眼中盛着细碎的光,看向余相皖的眼神悠远。
长宁长得可真像云锦阙啊。
可惜,俩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长宁性子沉稳,他不会有被“情”之一字算计致死的时候。
他向来理智,做事会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云涟的手在离余相皖的脸咫尺时停下,刚想收回手,便见余相皖轻轻向前贴了过来。
泛着温凉的脸颊贴上她的手心。
“阿娘。”余相皖眉眼微弯,看着怔愣的云涟笑了笑,“阿娘可是想舅舅了。”
云涟骤然被余相皖戳破心思,揉了揉余相皖顺滑的脸颊。
“不想。”
云锦阙因一己情爱,有愧于云族,有愧于云雾城众人。
是他将云族置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她恨云锦阙毁了云族,可又不全是恨。
在此之前,他对她也很好,出门历练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玩意,在她不开心时会逗她开心。
见云涟情绪低落,余相皖转移话题道。
“阿娘,浮锦命中有一死结在五百年后,若她能渡此劫,来寻你时,帮我将此物交给她。”
说着从兰花戒中取出一个白色玉盒递给云涟。
云涟自然知道苏浮锦,听余相皖提过。
只是没想到他那小徒弟还有死劫。
死劫非常力可解……
云涟想到此忽地一顿,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余相皖,问道。
“长宁,你学了卜知?”
余相皖点了点头,眼中是春华潋滟的笑意。
“阿娘,我厉害吧?”
“厉害。”云涟也被余相皖感染,面上浮上浅淡的笑意,可心底还是忍不住的担忧,却又不像扫了余相皖的兴致,故而不再言语。
余相皖轻轻拉住云涟衣衫一角,看着云涟认真而郑重的道。
“我与长乐都离不开阿娘,所以也请阿娘,好好生活。”
“等我来接你回云族,可好?”
云涟对上余相皖炽烈的双眸,良久,才轻轻颔首。
从她身体日渐虚弱开始,便是她在准备回上界了。
而现在,她不想死了。
她还有长宁,长乐,还有阿璃,她想一家人好好的。
松风下露,三月始春。
余相皖给云涟院中布置阵法时,才发现余皎月早就来过了。
他没发现余皎月的阵法痕迹,若不是云涟说,他都不知道。
虽然余皎月布过了阵法,但他还是给小院多加了一层保障。
想到临别时云涟塞给他的那许多东西,余相皖心里暖暖的。
三日后,域剑峰。
余相皖唤了苏浮锦过来。
苏浮锦来时,便见师尊端坐院中,面色与从前无异,但她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师尊心情的愉悦。
“师尊?”
余相皖点头示意苏浮锦坐下,将一旁石桌上的灵剑推到她面前,轻声道。
“浮锦,你的灵剑。”
苏浮锦看着面前流光溢彩却又不过分夺目的灵剑愕然的抬眸看向余相皖。
她的灵剑不是毁了吗?
而且她之前的灵剑也不长这样啊?
苏浮锦颤抖着手轻轻触上安静躺在石桌上的灵剑,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眼中不自觉的溢上泪花。
哽咽道。
“师尊……”
难怪师尊当初从她手中将灵剑要了过去,原来竟是去求了枕安师伯帮她重塑灵剑。
苏浮锦忽然伏到余相皖膝盖上,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滑落。
余相皖被苏浮锦突然的动作弄得身体僵了一瞬,但看着少女委屈的模样,心又软了下来。
抬手轻轻抚过苏浮锦的柔软的发顶。
不知过了多久,苏浮锦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微垂着哭红的眼睛不敢去看余相皖,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师尊院外。
没看见枕安师伯寒冷的脸,心下松了一口气。
虽然枕安师伯不爱说话,可她总觉得枕安师伯有些奇怪,见着有人靠近师尊脸就像敷了冰似的,冷得吓人。
余相皖还是第一次看见苏浮锦这般模样,心下好笑。
却又有些欣慰。
看来他还是挺适合养小孩的嘛,自家小徒弟被他养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