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真是稀罕了,竟然在这里见到他了。
“大山,搞什莫子来了,你今天是要回村子?还是要去哪里?”
现在陈家村子虽然改了名叫陈家村大队,可因为习惯了,所以老乡们说到大队时,都是用村子来说的。
大山,也叫陈启山,是和陈启发一个辈分的弟弟,陈启发比陈启山大了有十岁。
陈启山一脸嫌弃说,“二哥,我先问你的噻,你怎么还问我呃~?”
“你问我,我就不能问你了呀 ,这不是刚见你太惊讶了嘛?”
虽说如此,可陈启发还是把话又给绕了回去:“前阵子,公社书记不是通知各个大队长嘛,说城里有知识青年要下乡,让我们几个大队长去公社候着,看能分到哪个大队。嘿!你说巧不巧,我们运气就是好,我据理力争的,把大学生知青拉到咱们陈家村来了!”
陈启山满心狐疑,他们村子运气?还好得没话说~
陈启山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好奇地瞅着牛车上半躺着的小黑妞。
大夏天的,穿着厚厚的长裤长袖,梳着两条黑黝黝的大长辫子,眼睛圆溜溜的,跟黑葡萄似的。
嗯……脸虽然黑了点,但五官还挺精致的,身材整体倒是看不出来,不过那翘起的小脚倒是挺小巧的。
林悦瑶在大队长停车后,就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了身后。
是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骑着一辆二八大杠。
他身姿挺拔,像白杨树一样,一米八的大高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也藏不住那肩背处鼓胀的肌肉线条。
古铜色的面庞上有着常年日晒的痕迹,眉目硬朗,那双眼睛看过来,嗯,悦瑶也瞧不出什么样的神色,只觉得挺平静的。
悦瑶正走神呢,就听到男人的声音:“知青同志好,我是陈家村大队的社员,叫陈启山,同志你怎么称呼?”
陈启山觉得,既然碰到了,那就打个招呼,不然以后见面了都不知道怎么叫人家。
悦瑶听他语气古井无波,神情平静,眼神却透着一种深邃的宁静,仿佛一泓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的波澜。
悦瑶也向他点点头,想着他名字和大队长一样,难道两人是兄弟吧?
所以悦瑶为了搞好关系,也没故作城里人的清高。
毕竟一个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熟人总归是好的,以后要是真遇到啥事,她去找人家帮忙,也能有个由头。
“同志你好呀,我叫林悦瑶,今年 19 岁,是刚被分配到这儿的知青。要是以后在队里,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得麻烦大队长和同志们多多关照!”
陈启山听着这与长相不搭的甜腻声音,心里不由得有点痒痒。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听惯了村里女人的大嗓门,突然听到这不一样的音调,心里才会有点不舒服罢了。
林悦瑶的声音很好听,娇柔婉转,宛如黄莺出谷!发音轻柔,语调平稳,语气常常带着一丝上扬,给人一种温柔、婉约的感觉。
大队长没想那么多,不过心里确实挺高兴的。
虽说林知青这话他已经听过了,可再被提起,他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这位林同志看着乖巧懂事,可不像那些娇娇弱弱的城里人。
他们村子离县城虽说远了点,但大队长偶尔也会去县城开会,所以对县城里的女人还是有点了解的。
那些人一知道他们是农村来的,就立刻躲得远远的,好像他们身上有啥农村人闻不到的怪味似的。
他们城里人吃的用的,哪样不是他们这些农村人种出来的,有啥好嫌弃的?
整天装模作样的,穿得干干净净有啥用?
那心眼儿黑得哟,比他们农村人的脸皮可黑多了。
而且某些城里人比他们农村人还会算计,买个菜少个一两都能计较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陈启山没有大队长那么多心思,只是实话实说,“我不经常在村里,所以有什么事你也找不着我,不过我们大队长这人实在得很,也最是尽职尽责,你要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他。”
大队长在旁边也应和着,“对,我是陈家村大队的生产大队长,所以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但是,你都是大学生了,肯定没有什么需要问的吧。”
林悦瑶勉强地扯着唇角,给了两人一个笑脸:“……呵呵。”
林悦瑶从海市一路到南省,在路上已经听过无数次的被介绍身份是大学生了,她现在对大学生已经有些免疫。
大学生真的不是无所不能的,甚至可能还会成为她的限制。
毕竟在现在很多人眼里,大学生那可真是金贵得很。
林悦瑶挠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陈启山眼尖,一下就瞧出林知青的不自在,赶忙打个哈哈。
转移话题道:“二哥,这时间正是农忙的时候,大家最近都忙些什么呢?林知青刚来我们这儿,以后要下地干活肯定不适应,你先提前给她讲讲。”
你还别说,大队长一下就被陈启山这话吸引住了。
“要说这土里的活计,那可多了去了。”
大队长心里琢磨着,林知青以后得在他们村长期居住,得先给她介绍下大概情况也好。
于是三言两语概括道:“现在主要就是照看田里的秧子,给田里地里除除草除虫,也施肥。现在还算好的哟,等过阵子农忙了,那林知青可有得苦头吃了……”
大队长边说,边赶着牛车往前走。
悦瑶在车板上,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听着大队长讲各种干农活的窍门。
她还想知道社员们每天都要做些什么,女人该干什么?男人又该干什么,小孩又应该要做什么等等。
至于旁边的陈启山,两人都把他忽略了。
而陈启山也不打扰两人,只是时不时瞅瞅这位林知青的举动。
快要落山的太阳,把三人一牛的影子被太阳拉得老长。
西天的火烧云越烧越旺,把蜿蜒的土路染成了一条流动的绸带。
三个影子被夕阳拉得远远的,在坑洼的车辙上,晃晃悠悠地朝着回村的路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