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涯收了“定金”，办事果然利落。
她带着变量小队在断壁残垣间快速穿行，步伐诡异。
时而踏着玄奥的罡步，避开一片突然塌陷的空间。
时而又像特种兵一样，匍匐钻过一道滋滋作响的规则乱流。
“左边那片看着像花园的区域，别进去。”
顾云涯头也不回地警告。
“‘青霄道尊’和‘圣光之主’的力量在那里混合，长出来的花会唱歌，听多了脑子会变成糨糊，只知道赞美太阳或者念叨道法自然。”
“右边那堆废铁世界泡碎片，绕着走。”
她又指。
“‘锈蚀君王’的地盘，里面的金属活化程度太高，你从旁边过，它都能长出手脚来拽你零件。”
众人依言而行，果然避开了好几处看似平静实则致命的陷阱。
“顾向导，业务很熟练啊。”
克罗诺啧啧称奇。
“废话，不然早死了八百回了。” 顾云涯哼了一声，“在这鬼地方，眼力见比修为重要。”
七拐八绕之后，她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地下入口。
入口隐藏在一座半截插入地面的、风格哥特的飞船残骸下方，周围布置着简陋却有效的隐匿阵法与科技感应器。
“跟我来，带你们去个‘安全区’。”
顾云涯打了个手势，率先钻了进去。
通道向下，阴暗潮湿，墙壁上混杂着苔藓、锈迹和闪烁的符号。
走了约莫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洞顶垂落着发光的钟乳石，提供着照明。
洞内熙熙攘攘，竟聚集了数百人！
这些人同样画风清奇。
有身穿法袍却拿着平板电脑不断演算的法师。
有浑身机械义体却在打坐调息的修士。
有牵着魔符猎犬、身背喷火器的冒险者。
甚至还有几个摊位上，公然出售着一些闪烁着不同规则光芒的“物品”——
一块蕴含圣光之力的芯片、一本记录着恶魔契约的玉简、一瓶贴着“基因强化剂”标签的丹药……
这里俨然是一个建立在规则废墟下的……黑市！
“欢迎来到‘夹缝集市’。”
顾云涯张开手臂。
“这里是几个规则冲突的缓冲带，相对安全，也是咱们这种‘无派系人士’交换情报、补给物资的地方。”
变量小队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们身上那股不属于任何已知“作者”体系的混杂气息，在这里格外显眼。
“新面孔？”
“力量路子很野啊……”
“那个白头发女人身上的波动……有点像‘猩红’残留，但又不一样……”
“那个男人左臂……我看不透……”
窃窃私语声传来，带着好奇与审视。
顾云涯显然在这里有些面子，她带着变量小队径直走向溶洞深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邋遢长袍、戴着厚厚眼镜的老者。
面前摆着一个小摊。
上面堆满了各种破损的罗盘、星图和一些记录着杂乱信息的玉简、芯片。
“老烟鬼，来生意了！” 顾云涯喊道。
被称为老烟鬼的老者抬起头。
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变量小队。
最后目光落在何邪身上，咂了咂嘴：
“变量？啧啧，还真是稀客。顾丫头，你这次捞到大鱼了。”
“少废话，有关中央区‘那个’的最新情报，开个价。”
顾云涯直接道。
老烟鬼慢悠悠地掏出一个烟斗。
点燃，吸了一口，吐出浑浊的烟雾。
那烟雾竟然在空中凝聚成几个不断变幻的符号。
“中央区啊……最近可不太平。”
他慢条斯理地说。
“‘青霄道尊’派了一队剑仙进去，折了三个。
‘圣光之主’的光辉骑士团陷进去半个，还没出来。
‘锈蚀君王’的机械兽潮在边缘就被规则风暴撕碎了……”
他每说一句，顾云涯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这么凶险？”
“凶险？何止！”
老烟鬼敲了敲烟斗。
“那‘无主奇点’最近波动异常，吸引的不止是咱们这些‘蝼蚁’，连那几个‘作者’的本体意志，似乎都投注了更多关注。
现在进去，就是往绞肉机里跳。”
他看向何邪：
“变量小子，你们的目标是那个？”
何邪没有否认：“我们需要它。”
“勇气可嘉。”
老烟鬼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
“情报我有，甚至有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图，是前几天一个侥幸从里面爬出来的‘空间窃贼’卖给我的。
不过嘛……价格可不便宜。”
“你要什么？” 何邪问。
老烟鬼盯着何邪的混沌左臂，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我要你……帮我‘净化’一件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层层符文封印的金属盒子。
盒子表面不断凸起、变形，仿佛里面关着什么活物，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混杂了多种邪恶规则的气息。
“这是……” 白梦觉银眸一缩，“至少融合了三种以上不同‘作者’设定的诅咒造物！极度不稳定！”
“嘿嘿，好眼力。”
老烟鬼道。
“这是我从一个古战场遗迹里挖出来的，疑似某个失败实验品。
里面的力量冲突太厉害，我解不开，也不敢乱动。
但直觉告诉我，它是个宝贝。
你要是能把它里面混乱的规则捋顺了，让它稳定下来，路径图我免费奉送，再搭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中央区的情报！”
这个要求，比规则结晶难多了。
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像一个被多个蹩脚程序员胡乱塞满bug的代码包，
强行梳理，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规则爆炸，或者被其中的诅咒反噬。
顾云涯都皱起了眉：
“老烟鬼，你这要求有点过分了吧？”
老烟鬼只是看着何邪，嘿嘿笑着。
所有人都看向何邪。
何邪伸出手，混沌左臂直接按在了那不断挣扎的金属盒子上。
“阿邪！” 白梦觉担忧。
何邪闭上眼，分形混沌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探针，瞬间侵入盒子内部。
刹那间，他“看”到了内部那团如同乱麻般的规则结构——
圣光的诅咒、魔气的侵蚀、机械的病毒、仙法的禁制……
彼此纠缠，相互攻伐，形成了一个濒临崩溃的恶性循环。
换做任何人，哪怕是刘倩灵那样的“弑作者”，面对这种大杂烩般的规则乱麻，恐怕也只能选择暴力摧毁。
但何邪不同。
他的力量本源是“混沌”。
混沌，包容一切，亦可梳理一切。
“指令：解析规则冲突节点。”
“指令：构建混沌中和力场。”
“指令：执行概念级……格式化重组！”
左臂上的分形光华以前所未有的复杂轨迹流转，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在生灭。
那金属盒子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符号明灭不定。
内部传出撕裂声和能量湮灭的轻响。
老烟鬼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顾云涯握紧了剑柄。
几秒钟后，盒子的震颤停止了。
表面那些凸起和变形也平复下去，只剩下一些流畅而和谐的混沌纹路在微微发光。
那股令人不适的混乱气息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而稳定的、融合了多种规则特质的奇异波动。
何邪收回手，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
“好了。”
老烟鬼迫不及待地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
一道温润而强大的、蕴含着圣洁、深邃、精密、玄奥多种意境的柔和光芒散发出来。
盒子内部，静静躺着一枚……多棱面的晶体。
晶体内部，仿佛有微缩的星辰、符文、数据流在和谐地运转。
“这……这是……” 老烟鬼激动得手都在抖，“规则调和核心？！至少是A级以上的奇物！发了！老子发了！”
他猛地合上盒子，死死抱在怀里，看向何邪的眼神如同看神人。
“路径图！情报！都给！都给你们！”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枚玉简和几张古老的皮质星图，塞到顾云涯手里。
“变量大佬！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老烟鬼！打折！统统打折！”
何邪没理会他的激动，看向顾云涯：
“路径没问题吧？”
顾云涯快速浏览了一下玉简和星图，点点头：
“是真的，而且比我知道的详细太多！这老鬼这次没坑人。”
“那就出发。” 何邪转身，没有丝毫停留。
变量小队在集市众多敬畏、好奇的目光中，跟着顾云涯迅速离开。
老烟鬼还抱着盒子在原地傻笑。
而没有人注意到，在集市的阴影角落里，一双冰冷的、仿佛由纯粹数据构成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变量小队离去的方向。
眼中，闪过一丝与“平台”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的……算计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