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这么想的？真的不生气？”苏野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桃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指尖甚至有些发紧。
今天的小月亮，这般平静得近乎疏离的反应，让他心里莫名发慌。
小月亮抬眸看他，眼底的水汽早已散去，只剩下一片澄澈的平静。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带着超出年龄的沉稳：“真的没生气。你有事要忙，赶紧去吧，不用管我。”
“你确定？”苏野还是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他太了解她了，这丫头向来藏不住情绪，开心了会蹦着抱他的脖子，委屈了会红着眼眶要抱抱，像今天这样把情绪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
“确定。”小月亮点头，唇角甚至还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想回去陪陪染染，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苏野看着她坦然的眼神，终究是松了口：“那我让助理送你回去，晚些时候跟你视频。”
“不用啦。”小月亮笑着推了推他的后背，力道轻轻的：“我自己打个车就行，很近的。你快去吧，别耽误你谈生意。”
“好好好。”苏野被她推着往外走，脚步却磨磨蹭蹭的，回头叮嘱：“那我忙完了给你发微信，晚上睡觉前一定要跟我说晚安，听见没有？”
“收到收到。”小月亮扬了扬手，声音温温柔柔的，听不出半分波澜。
“拜拜，我走啦。”她说完，转身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防火门。
门轴转动的瞬间，酒吧里震耳的音乐和喧嚣的人声如潮水般涌来，与办公区里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步跨进了另一个世界。
小月亮走进那片光怪陆离的光影里，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敛了下去，直到彻底沉成一片淡漠。
她穿过扭动的人群，目光落在吧台后那片熟悉的区域——以前她总爱坐在那里，托着下巴看苏野调酒，看他被一群客人围着说笑，觉得那样耀眼的他，是全世界最璀璨的人。
他们认识很多年了，第一次在叶家见到苏野时，他刚从伦敦回来，坐在沙发上跟叶霆熠说笑，阳光落在他侧脸，让她的心跳就那么漏了一拍。
那之后，她就经常黏着他，喊他“苏野哥”，跟在他身后去看乐队排练，在他的酒吧里写作业，连叶家人都打趣说，小月亮是苏野甩不掉的小尾巴。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顺理成章地走下去，叶家认可他，朋友祝福他们，连她自己也曾笃定，这份从少女时代就开始的喜欢，会支撑着他们走到最后。
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看似圆满的感情里，藏着多少看不见的缝隙。
他们是恋人，却更像熟悉的朋友。
苏野比她大几岁，跟她三叔的年纪相仿，总把她当小孩子疼，三年来始终克制着，连亲吻都吝啬给予，最多只是牵牵手，或是揉揉她的头发。
最初被他碰一下发顶，她都会脸红心跳好半天，可日子久了，那份悸动渐渐被习惯取代，只剩下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这些年，苏野的事业越来越好，Return酒吧成了京市年轻人的聚集地，他的乐队也小有名气，忙得脚不沾地。
自然而然的，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约会多半是她在酒吧角落里等他忙完，然后一起吃顿沉默的宵夜。
她知道他辛苦，从不抱怨，可心里那点期待，也一点点暗了下去。
舞池里的重低音震得人耳膜发颤，光怪陆离的射灯在人群中扫过，将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照得忽明忽暗。
小月亮垂着眼，脚步匆匆地穿过这片喧嚣，纯白的裙摆被擦肩而过的人带起的风拂得轻轻晃动，像一朵误入烟火场的白茉莉。
舞池左侧的VIp卡座被一圈柔软的皮质沙发围着，与周遭的狂热相比，这里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矜贵。
正中间的男人穿着一身纯白色休闲西服，衬衫纽扣微敞，性感又迷人。
在迷离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竟有种遗世独立的清贵。
他的眉骨立体分明，眉峰却带着自然的弧度，不像剑眉那般凌厉。
眼窝略深，一双桃花眼瞳色偏浅，此刻正懒懒散散地垂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鼻梁高挺却不突兀，唇线清晰，唇色是自然的淡粉，组合在一起，竟生出几分水墨画般的清雅，明明身处闹世，却像刚从云深处走下来的人。
“沈白，到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旁边穿红色衬衫的慕煊推了他一把，指了指茶几上停下的空酒瓶，瓶口正对着沈白。
众人立刻起哄，口哨声此起彼伏。
沈白慢悠悠地端起水晶杯，浅啜了一口琥珀色的威士忌，酒液沾湿他的唇，更添了几分靡丽。
他微扬唇角，声音清润：“大冒险。”
“哟。”慕煊怪笑一声，眼珠转了转，忽然拍着沙发扶手道：“那就吻下一个走进你视线的女生半分钟。”
沈白眉梢微挑，带着点无奈的轻笑：“别闹。”
“谁闹了？”慕煊立刻看向周围的人：“大家说，要不要？”
“要！”卡座里的男男女女异口同声，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卡座入口的方向。
就在这时，小月亮低着头走了过来。
女孩儿的乌黑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发尾随着脚步轻轻扫过素白的裙摆，侧脸线条干净柔和，在流光溢彩的酒吧里，像一汪被月光洗过的清泉，干净得让人心头一颤。
“我靠，这运气绝了！”慕煊眼睛一亮，手肘撞了撞沈白的胳膊：“沈白，你小子捡到宝了！”
沈白也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时，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他从容起身，白色西装在灯光下划出一道清隽的弧线，身后立刻爆发出一片加油声。
小月亮正想着心事，手腕突然被一股温热干燥的力量攥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牵引。
她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撞进一个带着淡淡雪松香气的怀抱里。
“哇哦！”卡座里的一片惊呼。
一袭白衣的男人拥着一袭白裙的女孩，在闪烁的霓虹与喧嚣的人潮中，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男人身形高挑清瘦，将女孩完全护在怀里，像一幅突然闯入躁动油画的水墨画，干净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干什么？”小月亮惊魂未定，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挣扎着想推开他。
沈白低头看着她，女孩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干净得让他心头微动。
他喉结轻滚，低声道：“抱歉，配合一下。”
话音落，他微微俯身。
小月亮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唇上一热，带着男人唇齿间淡淡的酒气。
她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随即爆发出强烈的抗拒，双手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身体拼命扭动，可男人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圈着她的腰，纹丝不动。
沈白的吻并不深入，甚至带着一丝克制。
他的大拇指下意识地抵在两人唇瓣之间，像是在犹豫，在克制，又像是在守住最后的底线。
可这突如其来的侵犯，对小月亮来说，无异于惊雷炸响。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羞耻和愤怒，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十，九，八……三，二，一！时间到！”慕煊的声音响起，带着戏谑的笑意。
沈白松开她时，呼吸微乱，心跳如鼓。
他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眶和满脸的震惊，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对不起，冒犯了。”他轻咳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小月亮猛地抬起头，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落。
她看着眼前这张清雅俊逸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下一秒，她扬手，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沈白脸上。
“滚！”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极致的委屈和愤怒。
沈白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下。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眸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却什么也没说。
卡座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
小月亮看着他脸上的红痕，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混乱的酸涩。
她咬着唇，转身踉跄地跑出卡座，像逃离一个噩梦般，仓皇地冲出了Return酒吧。
不远处，看了一场好戏的莎莎，扬唇得意的笑。
她垂眸看了看手机里拍到的视频，阴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