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共同举杯,相庆新年。这景象和谐中透露着怪异。
“魏王殿下……木大学士,没想到吧,今日在这酒桌上的竟然会是我。”瑛瑶放下酒杯嫣然一笑。
柳朝雪冰霜一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瑛瑶道:“确实没想到姜慊居然会把河东的控制权交给你。”
瑛瑶迎着她的目光,挑了挑眉:“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吧……也或许可以称为善有善报。”
“善有善报?你指的报是姜慊早死这件事,还是我和魏王替你解决围城的事?”
见柳朝雪一脸不爽的样子瑛瑶笑得更加开怀:“或许是兼而有之呢,总之老天爷对我们不算太坏。”
她也不管她的张扬会不会刺痛柳朝雪和空桑锦,瑛瑶现下的心情倒是十分不错。
说实话,她也觉得老天有些过分眷顾他们了。明明是最没有胜算的,可是姜慊临死前却将河东军的帅印交给了他们。这是她千算万算都算不到的。哪怕她知道姜慊性命垂危,她也精心部署了一切,可在计划还未施行时姜慊就把河东交给了他们。
这一切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
本来今日该来赴约的人是陈菀,毕竟他们请的是如今的河东的城主。不过陈菀与这两人纠葛太深,实在不好出面这才让她来了。
空桑锦没有插嘴,只是垂眸轻轻摩挲着酒杯。
柳朝雪道:“如今这河东城外还围着这么一大批将士呢,吴城主不担心么?”
“城主二字实在是不敢当。我今日是替城主来赴宴,木大人不要误会了。”
“那么吴姑娘,敢问贵城主到底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木大人这话我听不明白?”瑛瑶装傻充愣:“今夜我是来应约的,不应该先由您二位说说原由吗?”
柳朝雪被她噎了一下,她知道吴瑛瑶出身不俗,这是她们两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几句话下来便知她的斤两了。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柳朝雪抬眼看她,道:“那我就直言了。”
“愿闻其详。”
“吴姑娘,这河东城主的位置,怕是不太适合你们。”
瑛瑶挑了挑眉道:“哦?”
“说实话,对于姜慊将帅印交给你们我倒是十分意外。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对他、对你们、对河东百姓而言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柳朝雪见瑛瑶没有打断她,于是她继续道:“其他的先不论,就先说说对你们来说这无疑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你们下弦月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民间组织,就算分布再广也不过是个草台班子而已。一个七品衙门就能把你们碾死……你承认吗?吴姑娘。”
瑛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柳朝雪朱唇轻启,笑了笑又道:“不过,近年来你们到处帮扶百姓出钱出力这些朝廷都看在眼里,若我向陛下进言给你们申请成立一个正式衙门倒也不是难事……只要你们愿意交出河东,我便可以促成此事。这难道不比守着河东强得多?”
柳朝雪用她那张绝色的容颜就这么瞧着瑛瑶,她这么多年上位者的经历让她原本就出尘脱俗的脸更多了几分难言的贵气。今日她穿着一身竹青色绣祥云纹的宽袖锦袍,如瀑长发被一根青玉簪束起,当真称得上公子世无双。
瑛瑶不由地脸颊一红,她眸色一沉,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瞬间她心动了几分,只是不知道是被她的提议所心动还是被美色心动。
成立正式衙门就意味着她们可以正式拥有权力,从此在东秦政权上可以有了一席之地。
不过瑛瑶毕竟不是沉溺幻想的小女孩了,她冷静了片刻后回过味来,嫣然一笑,她媚眼如丝悠悠开口道:“木大学士好提议,我都忍不住想要应承下来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这个河东到底是交给朝廷还是交给木大学士你呢?”
柳朝雪眼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你什么意思?”
瑛瑶笑意更深,明明是一副明眸皓齿的明媚模样却让柳朝雪有些发怵,只听她道:“木大学士莫要以为我困在城中就对城外之事毫无所知,城外围攻黄家军的中有一股三千人的杂牌军……您可知道来路?”
柳朝雪没说话,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空桑锦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柳朝雪想看她的解释。
瑛瑶晃了晃脑袋夸张道:“木大学士可能是不知道的。那一伙人虽是杂牌军,但是都带着江南口音,三千人竟然没有一个是江北人,你说奇不奇怪。要说如今的江南啊,百姓富庶生活安居,已经很少有人会去这种朝不保夕的私兵了。那这一伙人是谁招募的呢?又是听了谁的命令敢来跟朝廷的军队对着干呢?”
瑛瑶一连串的问题自然不是真的在提问,她早就查明了这队人首领就是来自寿水,而寿水就是柳朝雪的老家。这其中的关联不需要查太深,稍稍一联想便能得知。
“是啊……究竟是谁呢?”柳朝雪笑了笑,她也不怕吴瑛瑶会去检举她。一来她知道吴瑛瑶没有证据,二来如今的她也不怕撕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这天下,有能者居之。那么既然如此,她柳朝雪又为何不能?
瑛瑶凑近了几分,问道:“那么木大学士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河东究竟是交给你,还是交给朝廷?”
柳朝雪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道:“我。”
瑛瑶也笑了,她向柳朝雪举杯:“好。木大学士果然是爽快人。”
柳朝雪也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瑛瑶转头向空桑锦:“魏王殿下……您今日难不成是来陪酒的吗?”
这话说的颇为不敬,但是瑛瑶对于他素来没有多少恭敬所以空桑锦倒也不以为意。
空桑锦吃饱喝足靠在椅背上抱着手炉悠悠道:“我的来意,与木大学士一样。只是不知道,吴大首领愿意给谁?”
“你也想要河东?”瑛瑶语带讥诮:“真不知,这小小河东怎么会去了您二位的法眼?那您说说,您愿意拿什么来交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