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不断传来,却迟迟不见门打开,傅予安拧紧眉头。
“这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向绍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绍厌却只是摊了摊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都说了别急,现在还没到石门开启的时辰”
“什么?”
傅予安不解,这开个锁和时辰有什么关系。
邵厌手指点了点铜锁。
“你可别忘了,这不是普通的山洞,是依卦而建。这石门每天只有两个时辰能够打开,也就是巳时和酉时。要是错开这两个时辰强行开门,反而会触发机关彻底锁死,只能等到第二日了”
傅予安不明白这些,但他也知道是自己鲁莽了,不过他可不会承认自己犯了错。
“等就等呗,反正金子好好的在里面也不会丢”
他自顾寻了个舒适地带躺下睡觉,正好奔波这么久他也累了。
“真舒服~”
陈忆典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清新的草木气息混杂着泥土的微腥涌入肺腑,刚才在密室里积攒的沉闷与燥热仿佛瞬间被涤荡干净,整个人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清爽。
可一想到密室里那些金银珠宝,她又忍不住转头看向陆瑾延,语气里带着点惋惜。
“你一向胆子挺大的,怎么不多搬些,还有好多呢”
方才他们用木箱垒成梯子,往上方石室运了不知多少箱金子,那金灿灿的光晃得人实在眼晕。
可她还没搬过瘾,就被陆瑾延叫停了。
陆瑾延扶着树干,身型明显有些不稳。
“那些金子有不少得用来抚恤死者家属,剩下的在运回去的路上,难免会被人私吞些。要是现在搬得太多,反而容易惹人怀疑”
他开口时,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像是被风吹得随时会散掉的丝线。
话音还没落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便猛地攫住了他,像是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整个人都跟着晃了晃。
“陆瑾延你怎么了?”
陈忆典见他状态不好心头跟着一紧,刚想仔细问问,就见他眼神涣散,像是突然失了力气。
陆瑾延望着眼前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视线却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他下意识垂头晃了晃,试图驱散那阵眩晕,可身体早已不受控制,下一秒便直直倒了下去。
“啊——陆瑾延!”
陈忆典惊呼一声,慌忙伸手去扶,可他身子沉得很,她根本撑不住,最后只能咬着牙将人缓缓放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蹲下身,颤抖着探向他的颈脉,感受到还算平稳的搏动,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
想着他或许是太累了,陈忆典帮他把衣带松了松让他呼吸能更顺畅些。
忽然想起他身上的伤口,她小心翼翼解开纱布检查,伤口愈合得还算规整,没有红肿流脓的迹象,她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也正常。
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瘴气中毒了?可他们已经吃过解药了呀,而且自己也没有半点症状。
陈忆典抬头打量起四周,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
这里的草木长势、山石走向,都和他们当初进入骨山时的路径截然不同,看来这出口是在骨山的另一头。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再过一两个时辰怕是就要彻底黑透。
陈忆典担忧地看了眼仍在晕厥的陆瑾延,咬了咬牙站起身,她得先去找些干净的水,最好能寻些野果子,不然等他醒来,身子虚弱肯定撑不住。
再次确认他的呼吸和脉搏都正常后,陈忆典才转身朝西走去。
这一带的林子没那么茂密,树木也矮了不少,透过枝叶的缝隙,还能隐约看到太阳西沉的轨迹。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间忽然传来潺潺水声,陈忆典拨开丛草,果然看见一汪清冽的山泉,正顺着岩石缝隙缓缓流淌。
“这么干净的水,看来真的走出骨山范围了”
陈忆典当即蹲下身,双手捧起泉水往嘴里送,甘凉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连带着数日的疲惫都瞬间消散。
望了眼不断下沉的夕阳,也不知道陆瑾延醒了没,她急忙寻来几片宽大的树叶,层层叠起折成简易的“水杯”。
小心翼翼接满泉水,捧着水它走路不敢太快,等她按原路返回时,天色早已暗透,只剩天边最后一点昏黄的光。
所以待她走近了,才看见地面空荡荡的一片,陆瑾延人不见了!
陈忆典第一反应是他醒来后没看见自己便去找她了。
他现在身子虚,肯定走不远。
陈忆典立刻绕着周围的树林呼喊寻找起来。
但足足找了半个时辰,喉咙都快哑了,她也没看见陆瑾延的身影。
他也不可能抛下自己独自离开……不会被野兽叼走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陈忆典浑身发冷。
她不敢歇一秒,又攥着拳头在附近搜了好几圈,树枝刮破了手背也浑然不觉。
眼见是天黑了,林间只剩虫鸣和呼啸的山风。
陈忆典的喉咙干涩得发疼,她跌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陆瑾延究竟去哪儿了……
是他自己走了,还是被野兽叼走了,还是被那群黑衣人又抓住了?
无数个糟糕的猜想在脑子里打转,她越想越怕,怕他真就这么没了。
山风裹着凉意嗖嗖刮过,陈忆典忍不住抱紧胳膊,此刻林子里早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休息过,现在是又累又困。
可即便如此,她仍在努力思索陆瑾延身在何处。
“都怪我……要是我好好待在这里不离开就好了……陆瑾延,你千万不要出事……求求了……”
陈忆典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恐慌和担忧不断冲击她的大脑,让她全身快要处于麻痹状态。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飘来一点微弱的绿光,忽明忽暗,在漆黑的林子里格外显眼。
陈忆典正抽噎着,瞥见那抹绿光时,心脏猛地一跳,激动得吸了口冷空气,差点呛得咳嗽起来。
“青豆是你吗?”
她立刻起身朝那绿光跑去,见那萤火虫在她面前绕了两圈,随即又朝来时的方向飞回去,陈忆典知道它肯定是带自己去找陆瑾延,慌忙的跟了上去。
天实在太黑,地面又满是枯枝乱石,她一路走得磕磕绊绊。
就这样跟着青豆走了快半个时辰,她连口气都没敢歇。
可急切间,她没看清脚下,一根粗壮的藤蔓横在路中,她一脚踩上去,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叫一声后便朝地面扑了下去。
树叶卷着尘土被震得扬起,很快又被一股力道摁回地面,簌簌作响。
“什么声音?”
平稳行驶的马车逐渐停下,方才被马蹄惊扰扬起的枯叶,又轻轻落回地面。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迅速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来到后方那辆宽敞华丽的马车旁,压低声音回话。
“回大人,是狸猫。”
车厢里静默片刻,才传出一道沉稳的男声。
“知道了,继续前行,明天一早必须赶到渠州城”
“是!”
侍卫领命,策马回到队伍最前方,扬鞭示意开路。
身后的差役们紧随其后,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队伍缓缓向前挪动。
马车里,地面铺满了软绵绒毯,连车壁内侧都密密缝着一层厚厚的锦缎软垫,将外界的颠簸与嘈杂隔绝得干干净净。
车轮滚动间,车厢内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晃动。
“我们汀汀该睡觉了”
任由怀中的小婴儿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指,方鸿江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柔,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
襁褓中的婴儿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粉嫩的小拳头却紧紧攥着他的手指,那点力道竟意外地不小。
方鸿江宠溺的摸了摸她小嘴,小小婴儿手劲还挺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她娘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