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没有说话,看着大家把这些家伙都捆起来之后,只剩下了潘老大斜趴在地上,咧着嘴,露出一口咬紧牙关的大黄牙,紧紧的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浑身哆嗦着。显然,这家伙在强力坚持着不吭声。大龙跨前一步站在他眼前,踢了一下他那肥硕的脑瓜子,又踢了一下他那条受伤的腿,戏谑地说道:“起来打呀,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威风八面,让我拿多少多少银子吗?我给你呀,你拿走啊?”
见那家伙头上脸上豆大汗珠在往地上滚落,却依旧咬着牙关不吭声。大龙便对着一直在墙根看热闹的客人们说:“各位老人,乡长、保正,你们都看到了,我在自己家里设宴请客,没有招风没有惹雨,是他们上门惹事儿,找我们的麻烦,还要打人讹诈抢劫,他们的行为本就是强盗行为,也是私闯民宅,标准的犯法行为,理当受到法律严惩。我想请问乡长和保正,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处理他们?我听你们的。”
乡长在所有来客中,是最大的官,也是最尊贵的客人。因此,听大龙如此说,他便率先站到前面来,说道:“这帮小子这几年在那个金线岭可惹了不少事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可以说是十恶不赦,县里一直拿他们没办法。哦,也不是没办法,县里多次抓捕他们,都抓不住。听说县里有一个都头,跟这个老大是他娘的亲戚,只要有事就给他通气儿,县太爷也没有办法。这回好了,大龙公子为民除害了!我看最好把他们交到县里去,让官府去处理他们。咱要是处理他们,尽管是为民除害,可也算是私设公堂,那样就有理变没理、为民除害变成引火烧身了。”
大龙立即想到了大胆,想到了当年铁拳他们在金线岭的时候,也是因为有大胆的爹在县里当都头,每次县里要抓捕铁拳他们,都是大胆从都头爹那里得到消息告诉铁拳,他们才能屡次逃脱,甚至在后来的大清剿中全身而退逃离郓城。至于惩处潘老大这些土匪,大龙觉得乡长的话十分在理,便要听从乡长的,可郑仁义却说:“总督,这事恐怕不行吧?既然你说这个老大跟那个都头有亲戚,你把他们交到县里,县里不会把他放走啊?”
乡长一听,咧了咧嘴不说话了。倒是保正说道:“这个担心倒是不必。咱已经把他们抓住了,又有他们来家里公开抢劫讹诈的证据,谁也不敢放跑他们。就算放跑了,那也是在县里跑的,也没咱的责任了吧?再得说了,他们就算跑出来了,他知道大龙公子的厉害,也不敢再来找事了。还有咧,我想好了,为了把这些恶棍彻底铲除,我作为宋家村的保正,我要带领被他们祸害过的所有人去当原告,我要告他们,他们抢过我们村三回了,糟蹋过两个大闺女,还逼死过一个闺女,在邻村杀过人。要不是大龙公子回来,我们村说不定哪天又要倒霉。他们罪恶滔天,证据确凿,谁还敢再放他?谁要再放他,我们就连放人的一并告,县里办不了我们往济州府里告,济州府办不了我们往朝廷告。我们不光要告他们,我们还要为大龙公子请功呢!”
那几个老人都喊道:“我们也要作证,我们就是证人。”
乡长又说:“这些年,乡里也叫他们祸害的不赖,我们也都是证人。”
于是大龙就让弟兄们把这些人统统捆好了,押到墙角处,然后这边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其乐融融热热闹闹。主人和客人们不但举行了一个热烈欢快的宴会,还现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武打比赛。通过这次现场“比武”,大家都对铜锁的武艺佩服有加。其实要说起来,自从二上梁山,大龙这是第一回见到铜锁现场打斗。由此他也想到,师傅曾说:“倘若铜锁不跟着你逃跑那一次,早就提成师长了。他的武功够强,他的心机可比我要强多了,是个干大事管大事的好材料。”
喝完了酒,吃罢了饭,大龙便安排两路队伍,一路由铁拳铁嘴和铁腿,还有大胆四人到金线岭去抄潘老大的老窝。一路由铜锁、于飞虎、刘小四、王闯、铁柱和董大雷五人,同时乡长和保正跟随,将潘老大等九名土匪恶霸押送到县里。
快吃晚饭的时候,铁拳和大胆先回来了。铁拳凑到大龙身边,嘴对着大龙耳朵,满脸喜色悄悄地急切地说:“收获简直是太大太大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哇!”
大龙一听这话,两眼射出晶亮晶亮的光芒,急切地问铁拳:“收获有这么喜出望外?这么令人震惊?快说说,收获到底有多大!”
铁拳本想先让大龙猜猜,也吊一吊大龙的胃口,可一激动,这嘴竟没把住门,就都吐噜出来了:“嘿!真的太他娘喜人了!黄金260两,白银2720两,还有2,800贯铜钱,另外有不少的粮食。他娘的,我在那里待了三年多,总共才攒了五十两黄金,八百两银子,一千二百贯铜钱。他娘的这家伙太能作太能刮了。总督你说,是不是太惊人太喜人太吓人?想不到吧?就咱们在青崖寨,一共也没积攒下这么多的财富呀!”
的确,大龙从十二三岁就做土匪,抢过劫过也夺过,可从来没有弄到过这么多财富!这才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哇!哪想到那潘老大竟然为他们送来么大一笔财富呢!大龙又问:“都带回来了吗?”
铁拳:“黄金白银和铜钱都带回来了,粮食没有。”
“这些钱数,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哦,当时铁嘴和铁腿在外面站岗,没让他们知道,但大胆知道。”
“好,大胆知道没问题。不要再扩散,只咱们三人知道就行了。等哪天换了新的管家,再让新管家知道。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让其知道。”
铁拳点头道:“明白。是我和大胆分开带回来的,他俩只知道是钱,但不知道多少。”
大龙:“粮食呢?怎么办的?”
铁拳:“他那里还有一帮子喽啰,一百多人,被我们都放走了。本来潘老大把老三留在家里,带着那百十号人看家的,先被我们打了一顿,一听说我是老寨主,就投降了。我看他也没大本事,并且也不是很坏的那种,就把他也放了。粮食嘛,我们把铁嘴和铁腿留在那里看守,明天再按你的要求去办。”
大龙:“咱们现在不是一共六辆马车吗?这样,明天上午你和大胆,再带上王闯、铁柱、大雷和小四,每人赶一辆,去把粮食全部拉回来,把所有的用具用品也都拉回来,若一趟拉不完,那就再去一趟,总之要全部拉回来。回来之后啊,咱们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给村里人分了,让村里的人知道,我宋大龙,心里是有他们的,我也要做善事,我要学我爹,当一个周济天下的大善人。”
商定好了解决粮食的事宜,大龙和铁拳立即把带回来的黄金白银和铜钱,放进了地窖。刚从地窖里爬出来锁上地窖门,去县里押送犯人的于飞虎也进了门,报告说:“县太爷很高兴呀,大大的夸奖了你一番,并且非常感激我们。那师爷特别让我告诉你,一定要让保正和乡长当这个证人,把那个混蛋潘大头证死。这个潘大头有死罪,杀过人,这几年抢的东西也不少。县里要没收他们的金银财宝什么的。”
大龙一听这话,心想麻烦了,金银铜钱都带回来了,粮食明天才去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嘶啦了一阵子,就问铜锁:“这事该怎么办?”
铜锁说:“嗨,好办!县里的事嘛,我们是为主的,嗯,明天就去给那县太爷说,我们去把潘老大的老巢给抄了,至于我们抄回来了多少财富呢?这金银铜钱的告诉他们一少半就行了;粮食嘛,也给他们说一半。反正嘛,他们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金银多少粮食,不是咱说多少就是多少?”
大龙说:“铜锁你想得忒简单了吧?咱把人都送到县里去了,他们肯定会审问的,一审问不就知道了?”
郑仁义说:“那也不用担心。多少财富这种事儿,我想问问总督,你说,一个山寨里,财富多少,都有谁知道?”
“当然是寨主和管家知道啊。”大龙几乎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郑仁义眨了眨眼诡笑一下,又说道:“那你当寨主才让管家知道,像潘老大这样的,都没有管家,到底财富多少,还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清楚?别人不会知道的,什么老二老三的,老大不可能让他们知道。那个潘老大都被童锁打的半死了,”郑仁义又转身问于飞虎:“你把他送到县里的时候,他怎么样啊?还清醒不?”
于飞虎说:“清醒倒是清醒,就是腿废了一条,是用马车拉去的。县里是让那个师爷和一个都头还有一个押司接手的,当时他一直闭着眼不说话,不过,在路上说过话,是清醒的。”
郑仁义说:“必须得让这个潘老大闭嘴,他只要不闭嘴,早晚他会供出到底多少财富的,那样我们就得不到了。不但得不到,还会落得个藏匿官府财产的罪名。但只要让他闭了嘴,任凭他有多少财富,我们想怎么办就可怎么办。”
大龙惊异地看着郑仁义问:“有道理,可是谁有让那个家伙闭嘴的办法?”
于飞虎说:“办法很简单,让他变哑巴,说不出话来不就行了吗?”
众人便哈哈大笑,大胆说:“潘老大变成潘大哑吧,好玩。不过,依我看,那家伙不会轻易招供的,要不是铜锁把他打趴下了,他死也不会认输。既凶又硬还臭,比粪坑里石头还可恶。”
郑仁义说:“这可说不定。县里要是估计到他有许多财富,硬的不行,给他来软的呢?先哄着他把财富供出来了,再要他小命,在官府来说,要他这样一个土匪头子的小命还不是小菜一碟?所以吧,咱要想得到他手里的财富,必须让他闭嘴。当然,要是大牢里有咱的人,让他永远闭嘴也可以。只不过,那样咱就得多花点钱,多费点事。”
铜锁说:“这就好办了,想办法买通里面管事的,只要能让他闭嘴就行了。办这事,必须得手脚利索,头脑精明,行动迅速,神不知鬼不觉就办好才行。”
大龙就问:“谁去办这事?谁愿意去?”
铜锁皱了皱眉头,看了众人一圈儿,说:“依我看只有飞虎大哥最合适。”
的确,飞虎,这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他小的时候并不叫这名字,那时他叫小三,没有大名。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常在一起玩的小伙伴见他腿长胳膊长,手脚麻利,脑瓜也机灵,上墙爬屋,简直就像个狐狸,便叫他飞狐,叫着叫着飞狐成了他的大名。后来,他说,狐狸名声不好听,再说狐狸忒小,没多大能耐,那老虎多威风。于是又改成了飞虎。于飞虎一听铜锁那话,便问大龙:“总督只要信得过我,那我今天晚上再跑一趟县城,骑马去,行吗?”
于是,大龙让其他人离开后,单独给于飞虎交代了一下,于飞虎狼吞虎咽匆忙吃了饭,带着王闯和大胆,三人骑马又去了县城。
次日早上,大龙早早就起了床。心里有事自然睡不安宁,也躺不住。尽管前一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昨天又因为潘老大带人来捣乱,最后虽然把潘老大制服了,可是一直忙活到深夜,确实也够累够疲劳,可是大龙仍然起得特别早,因为他牵挂着余飞虎他们。起来之后他就在院子里转悠。回来这些天,一直忙得不可开交,还没来得及再好好看看这座院子。当年在这里的时候,十来岁的他就已经把这个院子摸透了。那时候爷爷管的严,他整天很无聊,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瞎闯乱跑,墙头上、窗户上牛棚马圈里,都有他的脚印,有他的身影。若不是后来他交上了小五,再后来又结识了铁柱,说不定他会把这院子里的墙都给扒塌了,他天生就不是那种安静的人,他也不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此刻他想起了当年那些可笑的、有趣的,甚至是荒唐的事儿,反倒觉得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