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灵霄剑宗幽深的地底。
司慕辰静坐如松,青冥剑悬浮于身前,剑身流转的蓝芒比往日更为内敛,却暗含令人心悸的威压。
那湛蓝的光华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暗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分明。
三丈开外,一团翻涌的黑气被九道赤金锁链死死禁锢。
那魔物时而凝聚成形,时而溃散如雾,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
“你以为将肉身化作阵眼就能永世镇压本座?痴人说梦......”
锁链随着它的挣扎哗啦作响,“小子,现在解开封印还来得及......否则待本座破封而出......”
魔音穿脑,在地底石室中久久回荡。
忽然,司慕辰睫羽轻颤。一直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漆黑如墨的瞳孔中似有剑芒闪过。
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无风自动,周身灵力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阶下之囚,聒噪。”
话音未落,修长的手指已然结出剑诀。
青冥剑发出清越龙吟,湛蓝剑光暴涨,以劈山断岳之势向那团黑气斩落。
剑气所过之处,石壁上千年不化的玄冰竟纷纷龟裂。
魔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黑气被剑光生生劈开,却又如附骨之疽般迅速聚拢。
它扭曲着,声音里透着怨毒与癫狂:
“该死的小子!你杀不死我!只要这世间还有一丝恶念,我便不死不灭!”
司慕辰神色未变,只是指尖微抬,青冥剑悬停半空,剑锋直指魔物。
他嗓音冷冽,如寒潭深水:
“杀不死,便永镇。”
话音一落,他袖袍翻飞,掌心向下猛然一压。刹
那间,地面浮现出繁复的古老阵纹,赤金色的符文如锁链般缠绕而上,将黑气层层束缚。
魔物疯狂挣扎,嘶吼声几乎要震裂石壁,可那符文却越收越紧,直至将它彻底禁锢。
石室重归寂静,唯有青冥剑的微光映照在司慕辰的侧脸上。
他缓缓闭目,气息渐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然而,就在他气息沉入灵海的刹那,一缕极淡的黑气悄然渗入地底,顺着灵脉游走,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司慕辰眉头忽然一蹙,双眼再度睁开,目光如电般扫向地面。
“想逃?”
他并指一划,青冥剑骤然分化出九道剑影,如流星坠地般刺入四周灵脉。
刹那间,整座地底大阵被彻底激活,无数金色符文从石壁、地面浮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那缕逃窜的黑气被逼得现出原形,在剑光与符文的夹击下左冲右突,发出刺耳的尖啸。
“你当真以为,本座会毫无准备?”
魔物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而狡诈,“小子,你镇得住我一时,可你镇不住这天下人心!”
话音未落,黑气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竟顺着剑影与符文的间隙钻了出去!
司慕辰眼神一凛,正欲追击,却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诡异的黑色纹路,正如同活物般缓缓蔓延。
“噬心咒?”他眸光骤冷,“什么时候......”
魔物的笑声在地底回荡。
青冥剑感应到主人危机,发出焦急的嗡鸣。
司慕辰却缓缓抬手擦去血迹,眼神依旧沉静如渊。
“既如此......”他忽然并指成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那便一起灰飞烟灭。”
剑光暴涨的瞬间,整个地底灵脉轰然震动!
司慕辰眼中寒光暴涨,周身灵力骤然沸腾。
他右手掐诀,左手凌空一抓,那些逃窜的黑线顿时如陷泥沼,被无形之力硬生生拽回!
“噬心咒?雕虫小技。”
他剑指在胸前快速划出一道血符,精血与灵力交融的瞬间,整座地底大阵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十八根青铜巨柱破土而出,柱身上缠绕的锁链如同活物般绞向黑气核心。
魔物发出惊恐的嘶吼:“焚天锁魔柱?!你竟然——”
“早为你备好。”司慕辰衣袍猎猎,每道锁链没入黑气,他面色就苍白一分,“等的就是此刻。”
突然,他反手一掌拍向眉心。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意自天灵迸发,在头顶化作三尺青锋。
剑影一闪,瞬息贯穿魔物本源!
“灭!”
黑气骤然凝固,继而如琉璃般寸寸崩裂。
锁链绞杀之下,魔气尽数湮灭。
司慕辰身形微晃,青冥剑及时飞至脚下将他托住。
剑身突然绽放刺目光华,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浮现。
这才是真正的镇魔核心!
原来此剑日夜吞噬魔气,早已在剑内自成封魔结界。
司慕辰拭去唇边血迹,冷眼看着最后一缕黑气被剑身吞噬。
“你错算了两件事。”他抚过剑锋,符文渐隐,“青冥剑本就是为镇魔而生,而灵霄剑宗......”
剑尖猛然刺入地面,整座山脉的地脉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涌来。
被侵蚀的灵脉迅速净化,司慕辰的气息也随之回升。
山门外,七十二峰弟子元灵同时结印。
护山大阵光华大盛,浩瀚灵力通过阵法源源不断注入地底。
司慕辰的蓝衣无风自动,周身伤势在集体灵力滋养下快速愈合。
青冥剑发出清越剑鸣,剑穗上那颗尘封的留影珠突然亮起。
各派宗师共同立誓的画面清晰浮现。
司慕辰收剑归鞘,转身走向石室出口。
身后,青铜巨柱缓缓沉入地底,只余青冥剑的微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亘古长明的守夜灯火。
司慕辰踏出镇魔窟时,整座灵霄山脉寂静得可怕。
青冥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低鸣。
他站在石阶上,山风卷着枯叶从空荡荡的广场掠过。
七十二峰依旧巍峨,却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的剑气纵横。
“果然......”
他缓步走过练剑坪,青石地面上积了厚厚的灰尘。
剑架上陈列的弟子佩剑早已锈蚀,角落里的沙漏永远停在了某个时刻。
大殿前的香炉倾倒,香灰凝结成块,像一具僵死的虫豸。
剑阁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司慕辰抬手抚过陈列架,指尖沾到的不是往日的剑油清香,而是潮湿的霉斑。
最高处的祖师画像上,那道斩魔的剑痕依然鲜明,可画像前供奉的长明灯,灯油早已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