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之上。
一群人连连叩头,随后依次在另一群人胯下钻过。
张重满原本想找回面子,却最终颜面尽失。
他恨不得一头磕死在地上。
能调集如此众多军中之人,定然不是寻常百姓。
张重满脑中不停猜测起来。
可他无论如何想,都不曾去想,遇见的是涂一乐与太后。
他亦是不敢去想,如若遇见的是涂一乐,那早已一命呜呼了。
涂一乐一路又说又笑。
太后则是一直不苟言笑。
终于,走出闹市,来到僻静的街上。
“哀家这便回宫,你无需再送。”
“还是先回去王府,收拾妥当后再回去?”
太后抬手,轻轻拉动衣襟:
“你是想再留下衣物?哼,这上面满是你的味道。”
涂一乐并不反驳,而是尴尬笑起。
他心中错愕不已。
竟然能分辨出味道?
看来是大意了。
“今日前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涂一乐很是随意询问。
太后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起初只为出宫散心,与你交谈过后,便才担忧起族人。并无特殊事情。”
“那便好。”涂一乐语重心长说道:“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知我。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太后微微点头,向前靠近些许,极为小声说道:
“只要能保大奉稳定、武氏安危,哀家便同意下嫁。但,需等到皇上可独掌朝政之时。”
太后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
涂一乐看着太后背影,完全不去阻拦,而是高声说道:
“你已经背负太多,我不想婚嫁之事,仍是你为大奉付出所做的交易。我想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还有今后的顺心幸福。”
太后脚步并未迟疑,可心中已经满是感动。
幸福?
多么遥不可及的词汇。
涂一乐愣愣站定,直到已看不到太后身影,这才转身缓缓离去。
张松立出现在身后,语气中满是歉意:
“今日便装之事,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涂一乐闻言,却回想起太后拎起衣襟模样。
味道?
太后都已记住他的味道啊。
张松立随之走上许久,却不见回应,便又壮着胆子问道:
“可是要唤来马车?”
涂一乐这才拉回思绪,微微摇头:
“不,走一走。你陪着。”
“是。”
张松立自认为这是要责罚于他,便谨小慎微跟在身后。
涂一乐却幽幽询问起来:
“你身为皇室宗亲,可觉得与普通人不同?”
“与普通人并无二致。”张松立毫不避讳:“若不是王爷赏识,松立依然只是个小吏罢了。”
“不要奉承,说说你心中真实想法。”
“这便是属下真实想法,绝无半句虚言。”张松立思索片刻:“若是说有不同,出门办差、行走市井之时,倒是可以利用一番,的确是能方便办差。”
是啊,提及宗亲,谁人不给三分薄面?
“你对宗亲怎么看?”
张松立不由摇头:
“太祖之子孙,少说也有两万左右。大多已经是养尊处优、自命不凡,却都四肢不勤、事事不会。唉,依然将宗亲身份挂在嘴边之人,要不是想借这份荣耀、那便是居心叵测。”
的确。
对皇权的威胁,血亲才是最具破坏性。
宗亲可是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
“少见,身为宗亲,却这般诋毁?”
“我只是清醒,实话实说罢了。如若哪句不妥,还望王爷见谅。”
“挺好,本王就是要听实话。”
二人继续向着王府前行。
涂一乐不再开口。
张松立便跟在身后,静静跟随。
即将抵达之际,涂一乐才幽幽说道:
“定荣城可有异动?”
“一切如常,并未有任何不妥。”
涂一乐脑中已经串联起一切。
他很是笃定,是有宗亲之人,以母子关系的秘密相要挟。
唉,太后不想说出,定然又是想独自承担一切。
可若是定荣宗亲并无异动,那只能说明,背后有高人谋划,并且组织极为严密。
无论如何,一旦有所图,定然会露出马脚。
“看来,需要找一位宗亲,打入定容城内部。”
“我愿前往,为王爷排忧。”
涂一乐看向张松立,不由冷笑一声:
“你?万万不可。谁人不知,你对我忠心耿耿?”
“可以用苦肉计啊,正如王爷所讲的,掀开黄盖。”
涂一乐瞥了一眼,满脸的不屑:
“我讲的时候不好好听!那叫周瑜打黄盖!”
张松立尴尬一笑:
“我不向往军旅,的确不如武统领听得认真、仔细。”
“就算打了你,断然不会有用。”
涂一乐察觉到,宗亲无比平静,定然已经蛰伏许久。
张松立的总管身份,定然会引得宗亲想要拉拢。
但又过于冒险,极具城府、深谙谋划之人,断然不会轻易上当。
“王爷放心,我这便物色人选。”
“不用麻烦,本王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涂一乐泛起一抹坏笑:“你去安排便是,将他敲打一番。”
“不知,是何人?”
“你猜猜看。”涂一乐变得极为严肃:“若是猜不出,便连带今天之事一并责罚。”
张松立眉头紧锁,但只片刻过后,便喜笑颜开说道:
“属下猜测,是不是那耀武扬威的张重满?”
“哦?说说你的理由。”
张松立深知,如若是问原由,那便是已经猜对。
他面带一丝微笑,侃侃而谈起来:
“张重满与王爷并无任何交集,更能取信于人。”
“他横行霸道,惹到王爷店中搓澡工,当街收到羞辱,便有了与王爷作对的理由。”
“他身为宗亲,在凤山大营混得一个小官职,可行走于两城之间,便有了宗亲所需。”
“他身处军中,如若宗亲有所图谋,定然会极力拉拢。”
“另外,他本就是宗亲,如若败露,定然不会牵扯到王爷身上。”
“张重满的确是不二人选。”
涂一乐微微点头,极为认可。
这便是他愿意重用张松立的原因,思路清晰。
“不错,只是他未必会忠诚。”
“好办。”张松立坏笑起来:“此人外强中干、欺软怕硬,只要稍加惩治、再以家人相要挟,不怕他不忠。另外,还需恩威并施,许诺他高官厚禄。谁人不知,为王爷办差,无不飞黄腾达。”
涂一乐大笑起来。
虽然他心知肚明,此言夹杂着阿谀奉承,但听着却十分受用。
“行吧,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