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荀被打了重重几拳,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鼻青脸肿,最后还是几个老师合力才两个人分开。见到受伤的太子爷,已经上升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这所私立贵族的幼儿园,还是霍家投资建立的,现在偏偏因为他们看管不力出现了现在这样的问题。
姜婳在路上接孩子放学时,正好接到学校里打来的电话,知道裴荀被打了之后,她匆匆忙忙的就赶到了学校。
走进教室,裴荀满脸是伤还坐在地上哭,就连周围的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人连个人都看不好吗?”
裴荀:“妈妈,我疼。”
“不疼不疼,妈妈给你吹吹。”见到他的伤口,姜婳心疼极了。
一旁的班主任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另个声音响起,“是我打的,我打的就是你的儿子。”
姜婳看着站出来的那个孩子,她怔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言礼眼神都是冷冰冰的,“都是你们母子两个人,才害得我妈妈自杀的。在书房里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自己没有父亲,就来抢我的父亲,想跟我成为一家人。”
“而你…无形之中,没有管好你的儿子,也想插足进我们家。”
“还让我父亲送你儿子去学校,你是坏女人,你的儿子也是坏种。”
他紧紧握着拳头,字字句句,红着眼睛充满着恨意。“我妈妈要是死了,我长大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伤害我妈妈,破坏我的家庭。”
“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你根本不配为母。”
“不许你骂我妈妈,我不许你骂我妈妈。”裴荀站了起来,冲上前还想再打他,沉言礼却轻而易举的将他用力推开,他也险些没有站稳,差点摔倒。
周围围着人,所有人都听到他们说的话。
其中一个小女孩开了口,“裴荀的妈妈真坏,裴荀也坏,他们抢人爸爸。”
“是啊,以后我们不要跟他玩了。”
“他的妈妈真的死了吗?”
“那他好可怜啊。”
许湘君自杀了?
姜婳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一旁的校长赶紧站了出来说:“裴太太,要不然你还是先带孩子回去吧。”
“这么多人,一会家长们都要过来了,万一…影响不好,您说是不是!”
姜婳神情木然的站起了身来,正当她不知所措时,突然几个穿着黑色西装保镖出现,自觉地站在两边,让出了一条路,直到裴湛的出现,才算打破了这僵硬的局面。
卡格尔站在裴湛身后,出了声,“沉小少爷,您母亲安然无恙,我想这个时候您应该陪在他的身边。”
“我妈妈醒了吗?”沉言礼担心的问着。
卡格尔:“您放心,不会有事。”
见到出现的裴湛,沉言礼视线落在他身上,上午他们才见过面,却因为冲动,他动手打了他的儿子,心中闪过片刻的悔意,抿着唇,仰着头站在他的面前,温声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裴湛没有过多责怪的话,单手抄兜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似是在安慰,“卡格尔,送他去医院。”
“是,主人。”
等到卡格尔带着沉言礼离开时,裴湛才压了几分嗓音开口:“谁是校长。”
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我是,我是。”
“我是裴荀的父亲,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按照这上面的信息打给我。”
看着上面的信息,他…他竟然是盛世集团的总裁,难不成他就是霍家的那位掌权人。
校长双手接过万斤重量的名片,额头只感觉到一阵冷汗滴落,“是是是,今日的事是我们的疏忽,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撤我们学校的投资。”
“真的很抱歉,让贵公子受了伤,我们学校一定会尽力的去补偿。”
裴湛:“今日的事,只是一场误会。”
校长:“是是是,我明白。您放心,我保证不让这些孩子,包括这些家长对外乱说什么话。”
解决完这些事,裴湛伸手自然而然的牵过姜婳的手,将她带着离开这里,“跟上。”这句话是对孩子说的。
裴荀自知做错了事,小手擦了擦眼睛里的眼泪,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等到上车后,姜婳才算反应过来,“许湘君她…”
裴湛握住了她的手:“无妨,我会解决。”
“妈妈…”妈妈面色不太对,裴荀小心翼翼询问着,两只眼睛疼的让他眯着有些睁不开,乌黑的一圈,胖墩墩的模样看着有些滑稽。
又去了趟医院,给他的眼睛做了检查,半小时后过后,幸好没什么大碍,也没有伤到视网膜,裴湛手里拿着缴费单,缓慢折叠起纸张,放进了西装口袋。
裴荀背着小书包跟在他的身后,他想跟他说话,问问他,可是见他凶巴巴的样子,心里又一下不乐意了。
等上了车,裴荀坐在姜婳身边,小脑袋蹭了蹭她,“妈妈,你抱抱我好不好。”
裴湛凌厉的语气落下,“坐好。”
裴荀立马规规矩矩的不敢在说话了。
等回到御龙湾之后,徐秋兰见到鼻青脸肿的裴荀,整个人震惊,“小少爷,你怎么受伤了?”
“大小姐…你…”
裴湛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放在了一旁,先哄了大的,他伸手抚了抚姜婳的柔顺亮丽的长发,“你先回房间等我。”
再小的,“跟我来书房。”
裴湛转身走到楼梯口,见到还躲在姜婳身后的人,探出半个脑袋,明显不想跟他走,“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上来。”
裴荀求救的抬头看向姜婳,“妈妈。”
“上去吧。”姜婳心中有些乱。
裴荀跟在裴湛身后上了楼,因为害怕都走的慢吞吞,裴湛耐心等着他,走进书房之后,还未等到他落下一个字,转身的片刻,就见到他流畅的跪了下来。
“我跪了,你就不能打我了。”
“妈妈说过,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意料之外的举动,他还知道对错,还不算无可救药,裴湛顺势问了下去,“错哪了?”
裴荀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的说:“我不应该想让沉叔叔当我的爸爸,沉叔叔有自己的孩子,他不喜欢我,他还有妈妈,所以他想揍我。我也不应该跟沉叔叔走得太近。”
见他的模样,裴湛也没有半点责怪,“行了,起来吧”
“这些不是你错的理由,你也没有错,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裴荀低着的头立马抬了起来,但是一对上裴湛的眼睛,他有些觉得害怕的低下了头,“那我可以去找妈妈了吗?”
他以为,他要打他手心,原来不是。
“过来。”裴湛走在书桌前坐下,裴荀心中对他的恐惧,似乎少了几分,他试探的走到他面前,就见到男人从抽屉里,找出来了一把工具,“把手伸过来。”
左手给他。
“右手。”
“呐。”
裴湛抓着他的手,用螺丝刀拧紧了上面快要松动的螺丝,“戴的习惯?”
“有点沉手。”
“…”
“可以不戴吗?”
“不可以。”
“哦。”
裴荀眼神偷偷的打量着他,妈妈总说他最像爸爸,好像是这样的,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没有恶意,好像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的讨厌,“我以为你要打我。”
他蓦然的就说出这么一句话。
裴湛深邃的眸光,看了他眼,“别去主动的仗势欺人,我就不会打你。”
裴荀:“你不敢。”
裴湛凝起了眸,沉默缄言。
裴荀:“你怕妈妈。”
“妈妈,疼我。你敢打我,妈妈也会揍你。”
裴湛勾唇:“所以就是仗着这点,我不敢拿你如何?”
那段时间,费尽心机的想把他赶走,无论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拒绝他的接触,只要一单独的跟他相处,他也只会变着法子,想让他待不下去。
裴荀就是这个心理,他努了努嘴,“你可以帮我跟班里的小朋友说吗?我没有抢别人的爸爸,我也没有害死他的妈妈。”
“我不知道他有妈妈。”
裴湛帮他手上的钛金银色手镯拧紧之后,把工具放回了抽屉,“你去沉家,没有见到他的母亲?”
裴荀摇了摇头:“他好像没有妈妈,但是他身边有个很漂亮的阿姨,我听见他喊阿姨了,不过那个阿姨没有妈妈漂亮。”
催促着:“你好了吗?我可以去找妈妈了吗?”
裴湛:“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该对家人隐瞒。包括你在外面乱认父亲,想给人当儿子的事情。”
“外面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示好,家人除外。”
“你该庆幸,你认识的人是沉家的人,而不是想把你拐走的人贩子。”
裴荀眼见的有些失落,“可是沉叔叔真的很好,我以后是不是不可以去找他了。”
裴湛:“可以,但是要光明正大的去沉家,不是偷偷摸摸的去见。”
“你母亲知道之后,没有阻拦你跟他见面,也是我这样的想法。越是装的像做贼,越会容易被人误解。”
裴荀:“哦,好吧。我知道了。”
裴湛提醒了句:“去楼下找徐妈给你脸上的伤上药,先别去烦你妈妈。”
“哦。”
人教不会的,事会教会。
这次出了事,他也收敛了不少。
就在这时,裴湛口袋的手机响起,见到上面的来电…
男人眸光骤然紧缩,他单手接起,走到了落地窗前。
手机里传来了虚弱的声音,“我…能不能见您一面。”
楼下,姜婳正在帮孩子脸上的伤上药,“疼吗?”
“狗蛋是男子汉,一点都不疼。”
姜婳:“你爸爸他…在书房里跟你说了什么话?”
“他…”
…
人民医院
漆黑静谧的病房之中,见到前来的人,躺在床上的美妇,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有些费力的掀开了被子下了床,手扶着床边,对着他跪了下来。
许湘君长发披散,面色苍白憔悴,“您,能不能再帮帮我最后一次。”
男人居高临下,垂眸看他,眸光凛冽,眼底透着一股凌厉,“给我个理由。”
“七年前,其实我是在难产的时候生下的阿言,在病房里我以为自己会活不下去,电话里在医生选择保大保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舍弃了我。”
“生下他那天,他都不曾来看过孩子一眼,我就知道了,只要有我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接受这个算计而来的孩子。”
“我留在沉家,仅仅只是因为我爱他。”
“我无父无母,十八岁就跟着他,如今到现在…”
“他无一不再恨我,厌恶我的存在,包括我带给他的一切,还有阿言。”
“其实在生下他的那天,我恢复好了之后,我已经想好要离开,可是我离开沉家那天晚上醒来,他的小手拽住了我的手链,阿言抓的很紧,手链被它扯断了。后来他又哭的很大声,那天晚上我还是留了下来。”
“在外人面前,沉家不允许孩子喊我母亲,只能偷偷的。我也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沉家想要的,只是一个继承人,并不是一个亲人。只要是沉家的血脉都可以,他往后可以有无数个继承人。可我只有一个阿言。”
“无数个日夜我看着阿言长大,每晚偷偷的在哭,问我父亲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没有办法告诉他这个答案。”
“我自杀,只是单纯的想要彻底解脱这一切,并不是要还妄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我真的已经累了,我不无时无刻的在后悔。我不想再把自己的执念困在沉家,我想带着阿言离开,让他脱离沉家,我想给他一个美满的家,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十几年的教训,也早就该够了。”
“可我不敢一个人离开,我要是走了,留阿言在沉家,他也会活不下去的。这样的痛苦都是我从小带给阿言,从阿言记事起,我从未见他笑过,开心过…”
许湘君俯身对着他磕头祈求,卑微到了极致,单薄的身体还在颤抖。
她掉下一滴眼泪。
“我求您帮帮我,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