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灯火通明的发射台上,巨大的“樱花x号”气象卫星火箭,警报忽然消失。
没有任何预兆! 并非来自地面的攻击,也不是能量光束! 仿佛是整个天穹本身……发出了厌恶的叹息!
以急速上升的火箭为中心点,其上方半径数百米的空间本身,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极致的扭曲!光线被强行拉扯、弯折,形成一片光怪陆离、如同破碎万花筒般的绝对异常区域!
失控的火箭尾部喷吐出灼目的橙红色烈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跨越数公里,狠狠撞在江槐的胸膛上,让他本就模糊的意识更加震荡!
在这片扭曲空间的核心,一点纯粹到极致、冰冷到冻结灵魂的白色光芒凭空绽放!
“失败了?!”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微光,在江槐濒临熄灭的意识中一闪而过。“运载火箭……好像是被什么……进东西击落了……”
火箭炽白的尾焰拉出一条辉煌的、刺破夜空的轨迹,如同一把折断的长矛!向着地面砸落而去。
眼前的景象,像是一场专门为江槐他们举行夏日焰火晚会,盛大又惊心动魄。
紧接着!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宇宙深处传来的审判之音,响彻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那不是声音,而是空间结构本身被强行修改时发出的、令人崩溃的“呻吟”!
在所有人——包括勉强睁眼的江槐、远处捂住耳朵的夏天、甚至发射中心控制室里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的视网膜上,发生了令他们终生无法理解、无法忘记的一幕:
就在那纯粹白光绽放、空间极致扭曲的中心点,火箭那庞大的钢铁之躯,连同燃烧的燃料和内部的精密仪器……如同投入沸水的雪雕,又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字迹,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无声无息地、寸寸瓦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流!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不到一秒! 留给世人的,只有那片短暂扭曲后迅速恢复平静的诡异夜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彻底“否决” 的冰冷余韵。
辉煌的长矛断了。
希望,在升起的最高点,被无情地掐灭。
“不……不可能……”江槐瞳孔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小腿和肩胛的剧痛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反而变得麻木。
轰隆隆隆——!!! 直到这时,火箭那庞大体积被瞬间湮灭后引发的空气倒灌,才形成了迟来的、沉闷如远古巨兽哀鸣的恐怖音爆!狂暴的气流如同无形的海啸,从高空猛砸向地面!吹得飞沙走石,树木弯腰,甚至将那几辆护卫车都掀得晃动不已!发射中心外围的探照灯一盏接一盏地爆裂熄灭!
而在这席卷一切的混乱气流和坠落尘埃的中心…… 一道身影,如同撕开天幕降临的神只(亦或是魔神),缓缓地自那片湮灭火箭的白光中心,踏空而下。
他穿着一身样式古朴、用料却极其考究的长袍,衣袂在狂暴的气流中却纹丝不动,仿佛独立于这混乱的空间之外。银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面容威严得不像凡人,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漠然。
他的双眸,是最纯粹的银色,里面没有人类的感情,只有无尽的虚空和运转的冰冷星辰。
他并非降落在地面,而是悬浮在距离地面数米的半空中,脚下踩着一圈缓缓旋转的、由亿万细微符文构成的银色光环。光环散发出柔和却无比威严的光芒,将周围的烟尘和混乱都隔绝在外。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混乱的烟尘和空间的距离,精准地、穿透性地落在了倒在碎石地里的江槐身上。
然后,视线微微下移,仿佛能洞穿大地,看到了涵洞里蜷缩的、因绝望而浑身颤抖的夏天。最后,那冰冷的银色瞳孔,定格在了远处高坡草丛中,那个气息微弱、试图挣扎着爬起来的苍术身上。
当看到苍术时,他那万年冰封般的漠然面容上,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丝弧度。
那不是笑容,而是一种比嘲笑更令人心寒的、仿佛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戏剧般的玩味。
一个平静、清晰、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直接在江槐、苍术、夏天三人的脑海中响起,如同命运之神的宣判,无视距离,无视阻碍: “玩弄时间之人……” 声音顿了顿,那丝玩味更浓。
“你们的挣扎,依旧这般……徒劳且充满孩童般的稚趣。” 目光再次扫过火箭湮灭的虚空。 “‘孩童的闹剧,到此为止了。”
第一门徒——苍衍。
以最直接、最霸道、宛如神明抹去尘埃般的方式,降临了。
巨大的火箭残骸(那些未被核心湮灭波及的、边缘部分的碎片)此刻才如同陨石雨般,带着熊熊烈焰和刺耳的尖啸,轰然砸落在发射中心外围和远处的山林田野之中!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冲天而起的火焰如同地狱绽放的红莲,瞬间吞噬了大片区域! 浓烟滚滚,遮天蔽月! 无数警报声响彻夜空,却显得如此渺小和绝望! 整个种子岛,在这一刻,化身为人间炼狱!
江槐站在冰冷的碎石地上,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翻滚,呛入口鼻的是灼热的灰烬和血腥气。
他透过弥漫的硝烟和坠落火焰的缝隙,看着那个悬浮于空、如同降世神魔般的白色身影,看着那一片毁天灭地的火海……
希望,在眼前被点燃,又在眼前被无情掐灭。
代价,是无数生命瞬间消逝的地狱图景。 而敌人,强大到令人连绝望都显得多余。
江槐躺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灼痛着被硝烟和血腥填满的肺腑。世界在旋转、轰鸣、燃烧。巨大的火箭残骸如同燃烧的墓碑,裹挟着毁灭的烈焰,从被染成血红色的夜空中不断轰然砸落!每一次撞击都引发地动山摇般的爆炸,火雨纷飞,点燃了草木、道路、甚至远处发射中心的建筑碎片!空气被灼烧得扭曲,视野里只剩下跳跃的猩红与翻滚的、带着硫磺与钢铁焦糊味的浓烟。
地狱。 这是真正的、行走于人间的炼狱。
然而,在这片焚尽一切希望的毁灭风暴中心,在那无数坠落火球的背景之下,一道身影却凌驾于沸腾的死亡之上。
苍衍。 他悬浮于半空,银白色的长发在灼热的气流中纹丝不动,如同凝固的星河。那身古朴的白袍纤尘不染,脚下缓缓旋转的亿万符文光环散发着冰冷、恒定、仿佛宇宙法则本身的银色辉光,将周围狂暴的火焰与烟尘温柔而绝对地排斥在外。他银色的双眸,倒映着下方燃烧的世界,却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如同观测星图般的、亘古不变的漠然。
江槐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昂起了头颅。 剧痛从肩胛和小腿炸开,几乎让他再次晕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染血的瞳孔穿透了弥漫的烟尘与下落的火雨,倔强地、笔直地望向那个悬浮于毁灭之上的身影。
两人的目光,在燃烧的空气与坠落的“爆雨”中,轰然对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无数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江槐的脑海中疯狂闪现:
——在尸山血海的末日战场,苍衍手持骸骨权杖,挥手间星辰黯淡,他的身后是崩塌的苍穹,脚下是亿万生灵的哀嚎……
——在时间回溯的湍流里,他拼尽全力刺出的刀刃,在触及苍衍白袍前寸寸崩解,如同投入烈火的飞蛾……
——在无数个或明或暗、或成功或失败的时间线的尽头,那个被骸骨光辉笼罩的身影,永远如同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壁,矗立在绝望的彼岸……
每一次! 每一次! 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布局,如何燃烧生命,最终面对的,都是这吞噬了骸骨、化身为某种更高维存在的、几乎等同于“规则”本身的绝望!
那骸骨……就像是打开宇宙禁忌之门的钥匙,赋予了苍衍一种近乎“无解”的权能——不可战胜,不可动摇,不可违逆!
此刻,隔着这漫天坠落的、象征着他们又一次惨烈失败的“爆雨”,隔着这焚尽一切的地狱之火,江槐那破碎染血的瞳孔中,映照出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无数次碾压、无数次粉碎后,沉淀下来的、近乎凝固的、燃烧着余烬的悲怆与不甘!
他看到苍衍那银色的、倒映着火焰的瞳孔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看着既定剧本重演般的……了然。
那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洞悉了所有可能性、确认了所有结局后的……绝对平静。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仅仅是那只完美无瑕、仿佛由最纯净玉石雕琢而成的手掌,对着下方燃烧的大地,对着江槐,对着这片被彻底标记为“失败”的炼狱,轻轻向下一按。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整个天地本身都在瞬间对你产生极致排斥的恐怖压力,骤然降临!
江槐昂起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亿万钧重锤狠狠砸中!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身下的碎石地面瞬间向下塌陷、粉碎!他眼前彻底被黑暗和喷涌而出的鲜血淹没,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无声无息的, 如同墨水滴入静水,十几道身影,突兀地自虚无中勾勒而出,悄然矗立在苍衍身后的半空。
他们形态各异,气息迥然,却拥有着同源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沉寂与威压。
有的身披古甲,锈迹斑斑却缠绕着不祥黑气;有的笼罩在宽大兜帽的阴影下,只露出两点猩红光芒;有的则如同由纯粹的暗影凝聚,轮廓边缘模糊不定……他们是辛鸩的门徒,亦是行走的灾厄。
这些身影静默如渊,阵列如碑!如同拱卫王座的死亡侍卫,又如同执行最终审判的沉默使徒。他们仅仅是存在,就仿佛抽干了周围所有的生气,让那片空间陷入一种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而就在这死寂之下,大地的愤怒与绝望被彻底点燃!
轰!轰!轰!轰——!!!
从下方那片被火箭残骸反复蹂躏、化作炼狱焦土的大地深处,数十道炽白的骸骨之影,裹挟着焚尽万物的怨念与诅咒,如同被囚禁万载的复仇凶灵,破开熊熊烈焰与滚烫的熔岩,发出撕裂灵魂的尖啸,悍然冲天而起!
骸骨与灵魂!
大地与苍穹!
炽白的火焰骸骨咆哮着冲霄! 幽邃的灵魂星辰沉默地垂落!
就在两者即将碰撞的瞬间—— 没有巨响! 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源自宇宙本源的、令人心神俱碎的同频震动!
嗞——!!!
骸骨燃烧的炽白火焰,与灵魂星辰散发的幽蓝寒光,在接触的刹那,并非湮灭,而是……融合!
如同久别重逢的阴阳两极! 炽白骸骨那狰狞的骨架上,瞬间爬满了流淌不息的、如同液态寒冰般的幽蓝符文! 而冰冷灵魂星辰的核心,则被点燃了一簇微小却永恒不灭的炽白火焰!
苍衍身后阵列的十几道门徒身影,仿佛与这些交融的“灯塔”产生了无形的共鸣,他们身上沉寂的气息瞬间活跃、攀升,如同注入了新的、毁灭性的力量!
世界即将在黑暗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