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甩脱了摩托骑士的死亡阴影,江槐驾驶着皮卡沿着通往熊本外围的公路疾驰。
还好刚才的战斗没有让皮卡抛锚,不然他们的处境会比现在恶劣数倍。江槐在后视镜看到已经睡熟的夏天,看到睡熟中的夏天时不时皱着眉头,不由得有些心痛。
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薄暮中逐渐清晰,闪烁着寻常人家的点点灯火。这是短暂的、相对“安全”的路程,却让车厢内的气氛更加凝重。
坐在副驾驶的苍术查看着地图,试图寻找到一条更隐蔽的路线。
“我们改道,提前上船,从海上前往种子岛?”苍术手指滑向最近的海港。
“不行,如果我们提前上船,他们就会猜出我们的目的,我们不能冒险。”江槐否决了苍术的提议。
交谈中的江槐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路口和阴影。
夏天睡在后座,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每一次颠簸都让她虚弱地蹙起眉头。他们像一群穿越雷区的伤兵,短暂的平静只意味着下一场风暴的酝酿。
就在皮卡即将汇入通往市区的主干道时,一辆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警用摩托,悄无声息地从侧方路口驶出,稳稳地挡在了皮卡前方,示意靠边停车。
“该死!我们车上太多弹痕了!”江槐低声咒骂,心脏猛地一沉。他瞥了一眼后视镜,暂时没有追兵的迹象,但这突如其来的盘查,比追兵更令人心悸!
皮卡早已面目全非——布满弹孔的狰狞车身、被暴力撕裂扭曲的车门、还有那道来自丙子椒林的、平滑得令人心底发寒的恐怖斩痕……这一切,根本无法用任何合理的交通事故来解释!
江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将伤痕累累的皮卡停靠在路边。他降下车窗,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混杂着疲惫和困惑的表情。
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停好摩托,摘下头盔夹在腋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平凡而严肃的脸。
他步履沉稳地走到驾驶座旁,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皮卡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的眉头紧紧拧起,手指习惯性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ご免なさい(抱歉打扰),”警察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沉稳,但眼神却充满了审视和警惕,“お车の损伤ですが、これは一体……どういうことですか?(关于您车辆的损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扶在车门框上,身体微微前倾,视线如同手术刀般扫过江槐、副驾上闭目但气息不稳的苍术,以及后座脸色惨白如纸的夏天。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槐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听不懂对方说的话,思考着应该怎么回复,才勉强说得通的托词。苍术的眼皮微微颤动,指尖一缕黯淡的金芒悄然凝聚。
短暂的沉默拖得太长,长到任何迟钝的人都知道他们有问题。警察手拨开枪套,手完全放在握把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谎言即将出口的瞬间!
异变陡生!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器穿透血肉的粘腻声响,猝不及防地打破了死寂!
中年警察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严肃的审视变成了极致的茫然与难以置信!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只见一截漆黑如墨、流淌着不祥幽光的刀尖,赫然从他的心口正中央穿透而出!刀尖上,一滴粘稠的、近乎黑色的血液,正缓缓滴落。
追兵出现了! 这柄妖刀,仿佛是从他身体内部、从虚无中凭空刺出!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
“嗬…嗬…” 警察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眼神迅速涣散,生命力如同退潮般流逝。但他并没有倒下!
下一刹那! 那柄穿透他心脏的诡异妖刀——丙子椒林——猛地爆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幽暗光芒!
警察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被一片非人之物的、纯粹的漆黑所吞噬!
他那僵硬的、濒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的木偶,违反生理极限地、僵硬而迅捷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穿透他胸膛的漆黑刀刃,如同活物般“嗖”地一声,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只在胸口留下一个边缘光滑、透着诡异黑气的致命贯穿伤!
“呃啊啊啊——!!!”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无尽恶意的咆哮,从警察那黑洞般的口中爆发出来!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膨胀又收缩,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漆黑的毒蛇在疯狂游走!
他身上那套象征着秩序与法律的警服,此刻被迅速染上诡异的暗红色污渍,并且散发出腐朽的气息!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平凡的脸已被扭曲成一个充斥着怨毒与毁灭欲望的、彻底非人的怪笑!漆黑的瞳孔死死锁定了车内的三人!
“丙子椒林……吃掉了他!”苍术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快跑!!”
被妖刀附身的“警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嚎,那只曾经按在手枪上的手,此刻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猛地抓向副驾驶车窗的苍术!指尖萦绕着足以腐蚀钢铁的漆黑怨气!
“喝!”苍术眼中金光爆闪,手中的旋转的风刀呼啸而出,直接将对方手臂切成碎片。
嗤——!!! 警察手臂的断口处忽然迸发出数十柄兵刃,喷涌而出,向着苍术刺去!苍术脸色一白,闷哼一声,嘴手臂被涌动的金属之花刺出鲜血!
与此同时,那“警察”的另一只手,竟硬生生地、带着骨骼碎裂的声响,反关节地扭曲到背后,握住了那柄插在自己后腰警用枪套里的制式手枪!动作之诡异,绝非人类所能做出!
“江槐!快!开车!”苍术厉声吼道,全力维持着手中的风刃和对方对抗着。
江槐目眦欲裂,猛踩油门!皮卡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车身向前猛冲!
砰!砰!砰! 枪声响起!但子弹并非射向车内! 那被附身的“警察”,竟在皮卡启动的瞬间,残忍地将枪口塞进了自己那张怪笑着的嘴巴里! “轰!” 一声沉闷的枪响! 他的后脑勺连同头盔一起轰然炸开一个巨大的血洞!红白之物混杂着头盔碎片向后喷溅!
但这并未阻止杀戮! 失去了头颅、仅剩脖颈以下躯干的“警察”,动作反而更加迅疾狂暴!那具无头的残躯违背物理法则地腾空跃起,精准地落在了皮卡急速行驶的车斗里!
那只握着手枪的手,依旧死死地、僵硬地举着,黑洞洞的枪口(枪管甚至因为塞入口中射击而微微变形)穿过破碎的后窗玻璃,稳稳地瞄准了驾驶座上的江槐!
枪口火光再次闪现!
子弹击穿皮卡上方铁皮后径直射向江槐后脑勺。
夏天还没启动时间跳跃的机会,她张大了嘴,尖叫在喉咙的中酝酿着。
时间,仿佛被强行压扁、拉长! 灼热的弹头撕裂空气,旋转着,狞笑着,直扑江槐的眉心!死亡的气息已冰冷地吻上他的皮肤!
就在这生与死的绝对罅隙! “当——!!!”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金石交鸣,骤然在狭窄的车厢内炸响!
火星! 并非工业焊接的刺目白光,而是两点凝练到极致、带着熔岩般炽热与玄冰般森寒的幽紫色火星,凭空迸溅而出!
一道介乎于虚实之间的、裹挟着无尽夜幕与凛冽星芒的修长身影,如同撕裂画卷的泼墨鬼神,毫无征兆地在江槐身侧凝实!正是罗睺!
他双手交错擎起那对流淌着冥河寒气的狭长长刀,刀身交叉成一个小小的、完美的“十”字,精准地将那枚象征着现代工业死亡的黄铜弹头,生生磕飞!弹头嵌入车顶钢板,发出沉闷的呜咽。
罗睺那双深邃如黑洞、却又燃烧着幽冥鬼火的眼眸,甚至没有瞥江槐一眼,只是死死锁定车斗里那具蠕动的无头残躯,以及那柄如同活物般操控着它的、散发着不祥深渊气息的妖刀!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混合着狂怒、憎恶与某种棋逢对手般病态兴奋的狞笑: “丙子椒林——!” 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尖锐嘶鸣,如同九幽之下刮起的阴风。
“让本王会一会你这妖刀!” 他双刀一震,空气中爆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冻结水汽的霜白色涟漪, “皆斩!”
话音未落! 罗睺的身影已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雷霆,撞破本就摇摇欲坠的后窗!他的动作毫无现代格斗的章法,却带着一种古老祭祀般的、近乎妖异的韵律与狂暴!
手中那对狭长冥刀,在昏暗的天光下拖曳出两道凄冷绝艳的幽紫光弧,如同坠落的彗星尾焰,带着斩断因果、寂灭轮回的决绝,直劈车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