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个最亮最高的一盏,是刘姑奶家的,应该是在楼顶竖了根竹竿。
前边那盏是三太爷家……”
“一直这样亮着吗?”
“怎么可能,一晚上几度电呢!没人舍得,也就这几天亮着,过了十五就撤了。”
小改笑笑继续道:
“那一片黑乎乎的地方,是两个水坑。中间一片小树林,很多刺,没人会往里面钻。
一到夏天,孩子们可喜欢在里面玩水了,一天到晚不断人!”
张毅顺着小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片黑暗中的水域,
在星光的映照下,水面波光粼粼,偶尔还能看到岸边人家高高竖起的红灯。
“那你呢?你也会去玩水吗?”
张毅突然问道。
“当然啦!小时候没空调没风扇的,没少下去消暑。
不过有一年,东边那个村里有个孩子不小心淹死了,
从那以后,大人们就开始在坑边巡逻,防止再有孩子出事。
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管。”
“他家没人来闹?”
“不知道,又不是在我们村出的事。”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坐下歇会儿。”
张毅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入手冰凉一片。
“好。”
张毅展开被子,将小改整个包裹其中,掖的严丝合缝。
小改在被子里微微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束缚着,几乎无法动弹。
不禁有些无奈,这个男人啊!
简直是把她当行李一样打包,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一点空间都没留。
“我想靠你怀里,离你更近一些。”
小改眼巴巴的看着他,娇声道。
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勾人而不自知。
张毅情不自禁的低下头,落下一吻,柔声道:
“这样包裹严实,你就不会冷了。”
“可是被子够长啊,可以把我们俩都包住的。这样不是更舒服吗?”
小改继续央求。
张毅犹豫了下,还是妥协了,默默的松开被子,把她解救出来。
两人挤在一张椅子里,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被子勉强裹住俩人。
小改满足地靠在张毅的怀里,享受着这份宁静和温馨。
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过的声音。
院子里的灯早已经关了,看来家里人都睡下了。
终于,还是小改打破沉默,轻声说道:
“今晚的星星可真亮啊。”
“是啊,但是山里的星星更亮。
小时候,爷爷经常会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挂上一盏气死风灯,
他就在树下编竹筐,我躺在摇椅上,仰头看星星。”
张毅轻轻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怀念。
“想爷爷了?等你有空,带我一起回去看看他吧!”
小改把玩着张毅的手指,柔声道。
“好,到时候让爷爷看看,他孙子找了个多么好的姑娘当媳妇。”
张毅笑着点头。
“能讲讲你小时候吗?”
小改趁机问道。
两人在一起后,从他偶尔的三言两句中,明显能感受到他小时候的不易,
小改一直没有追问过,不是不想,而是舍不得。
“我小时候啊……”
张毅握紧了手里的柔荑,陷入了回忆。
前凹村前后左右都是山,去一趟镇上就要走上半天路。
张大富和刘招娣已经结婚五年了,始终没有孩子。
这让村里的人们议论纷纷,谣言四起。
有的说他们心不好,命中无子;
也有人说刘招娣身体不好,生不出来;
甚至还有人说两口子不养爹娘,不慈不孝遭了报应······
面对这些谣言,两口子不是在和村民打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最终忍无可忍,离开了村子,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抱着一个大胖小子回来了!这可让村里的人都大吃一惊。
据刘招娣所说,两口子翻山越岭,回了娘家。
她娘家村的山里面有一个尼姑庵,庵里有一个老尼姑,能掐会算,非常厉害。
他们找老尼姑给瞧了瞧,又是上香,又是喝香灰的,最终求来了这个孩子。
因为老尼姑说贱名好养活,所以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狗儿。
每当有人问起尼姑庵的详细地址时,
两口子要么闭口不谈,要么就说忘记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问。
狗儿被两口子当作宝贝一样精心养育着,养的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
狗儿两岁时,他娘刘招娣生下了大闺女,取名叫金花。
金花的出生,让狗儿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他还是被父母疼爱着,但比起以前来,显然没那么受宠了。
不过,总的来说,狗儿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至少吃喝不愁。
白白胖胖的狗儿,也变得脏兮兮的,没那么讨人喜欢了。
好景不长,狗儿三岁半的时候,二妹银花出生了。
从那时起,小小的狗儿就开始学着做家务,如果做得不好,还会遭到父母的打骂。
万幸不管好赖,至少吃的饱穿的暖。
就这样,狗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长到了五岁。
弟弟小宝出生了。
小宝的到来,对于狗儿来说,就是噩梦的开始。
自从小宝出生后,张大富和刘招娣完全变了个模样。
他们对狗儿的态度异常恶劣,非打即骂,狗儿吃顿饱饭都成了一种奢望。
不单单是狗儿,就连金花银花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相对来说,还算比狗儿好过多了,至少能吃饱穿暖。
就这样,狗儿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里磕磕绊绊过了半年。
原本还算正常的狗儿,变的骨瘦如柴,脑袋大身体小。
有村民看不下去了,偶尔会给上那么两口吃食。
还得背着刘招娣给,因为她会骂上门来。
年幼的狗儿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经常独自跑进山里寻找食物。
有一天,独自上山的狗儿,不知道为什么从山上滚落下来,浑身是血不省人事。
幸好命大,被进山砍柴的村民给捡了回来。
面对凄凄惨惨戚戚的狗儿,张大富和刘招娣俩人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就连村干部出面干涉,人家也是无动于衷。
逼的急了,就来一句:
“家里没钱,生死有命,我自己的孩子,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真有心了,抱回家自己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