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拜祭顾平笙?
苗青禾这个时候去拜祭顾平笙?这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迫不及待要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呢?
顾平箫是个生性多疑的人。
如果苗青禾大张旗鼓地让王妈准备祭品,他肯定会有所怀疑的。
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苗青禾又是那么谨慎点人。
但是王妈遮遮掩掩的,神神秘秘的,反倒让顾平箫更加相信了这件事。
苗青禾就是要去拜祭顾平笙。
说起来,她要去拜祭顾平笙,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看来苗青禾这次是真的觉得胜券在握了,所以这才急着去祭拜顾平笙。
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呵呵,女人,果然还是沉不住气。
她真以为自己可以稳坐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了?
顾平箫眼底之下,森冷一片,当即披上了外套,出去了。
这边,王妈将苗青禾要的祭品都通通准备好了,苗青禾坐上了家里司机的车子。
左转右转,七弯八拐的,最后才终于来到了顾平笙的衣冠冢跟前。
这是苗青禾第一次来拜祭。
虽然只是一个局,但是真看到墓碑上顾平笙的照片,苗青禾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将祭品逐一摆放好,点了香烛,又烧了纸钱和元宝。
将仪式走完,苗青禾却忽然像是脑袋宕机了一般,直勾勾地看着顾平笙的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她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
照片上的顾平笙仍然清隽而冷冽,双眸澄澈清透,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不过,苗青禾总觉得,他的目光是温柔的。
一种从骨子里头透出的教养和温柔。
在来的路上,苗青禾其实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沈司远办事还是周到的,而且派过来保护她的人,全都是部队里头的,苗青禾一点都惊慌。
她脑子里头想的,反而是该跟顾平笙说一些什么呢。
说她肚子里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很可惜吧,他都不知道。
孩子马上五个月了,很健康,心跳很有力,而且已经会动了。
这都是他当初喝了那么久的安胎药的效果。
孩子一点都不折腾,她就吐过几次,后面都很顺利,吃什么都香,晚上睡得也不错。
她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呢。
而且他妈妈现在对自己特别好,还有爷爷,两人都没有事,身体健康,整日盼着孩子出生呢。
还有商行,她也会将总经理的位置坐稳,好好经营商行,绝对不会让顾平笙的心血落在顾平箫这种狠辣无比的小人手上,然后分崩离析的。
他可以放心。
一切都可以放心,一切都很好。
唯一不好的,应该是她。
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念顾平笙。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每一个偶然的,不经意的瞬间。
顾平笙的音容笑貌总是会见缝插针,让她避无可避。
这些,本来都是苗青禾设想好的台词。
她已经斟酌了好几个来回,尽量让自己做到面面俱到,将想要跟顾平笙说的,都告诉他的。
但是真到了这一刻,真到了站在顾平笙墓前的时候,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照片,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苗青禾自诩自己是个比较善于言辞的人,做生意嘛,能言善辩那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这会儿,她的喉咙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酸胀得厉害,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那照片上面好像沾了不少的灰尘。
苗青禾慢慢靠近了墓碑,掏出手帕,然后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将墓碑上面的灰尘轻轻擦干净了。
“平笙——”
看着那张越发清晰的照片,苗青禾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涌起了一股密密麻麻的钝痛来。
痛得让她几乎窒息。
她一千次一万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压抑了自己的思念。
但是心底的渴望,却还是如同疯长的藤蔓一般破土而出,将她的情绪击碎得七零八落。
苗青禾没有控制住自己,身子一软,直接跪在了墓前的草地上,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一切都好,不过都是骗人的,是她自欺欺人。
她一点都不好。
她心里头空洞得好像会吹进大风一样,呼呼呼的,从她心头掠夺而过,留下心脏孤零零地颤栗。
她一点都不好。
午夜梦回的时候,心底缺失的那一块,仿佛在流失她的精气和血液,能够让她疲惫不堪,一蹶不振,甚至不想睁开眼,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既不能感知喜悦,也好像不太伤心。
她只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
她还没有报仇,还没有让顾平箫受到应有的下场。
还有孩子。
那是顾平笙唯一的孩子了,她还没有将孩子带到世界上。
这是支撑着苗青禾维持自己平静情绪的唯一念头了。
以前,她看舒悦演戏的时候,总是哭哭啼啼,生离死别的,其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厌烦。
什么情情爱爱,真有如此触动人心,让人可以抛下所有东西,甚至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吗?
苗青禾当初有些迷茫。
现在,她心里头已经有答案了。
而且这个答案刻骨铭心。
苗青禾哭到哽咽,泪流满面。
她该如何去诉说,她心里的悲拗和痛苦。
再也不会有如同顾平笙一个这么好的人了。
她的生命里,他出现的时间那么短,却又那么令人深刻。
她已经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头对他的感觉到底是爱还是恨了。
苗青禾肩膀颤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变故就在这个瞬间,两道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人影,直接朝着苗青禾扑了过去,手里头拿着两把寒光闪闪的西瓜刀。
这刀子要是捅进去,苗青禾的肚子都要捅穿了。
别说是孩子了,哪怕苗青禾也活不了。
不过反转也就出现在瞬间。
那两个人压根都没有靠近苗青禾,后脑勺就被冰冷的枪支指住了。
那两个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反绑得结结实实,直接扔上了车。
“苗同志,人出现了,已经处理好了。”
苗青禾听见声音,茫茫发白的脑海这才渐渐地回笼了神智。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
等她转过身来,除了眼眶泛红,又已经恢复了平日冷静的样子。
“好,那就带回去,好好审一审。”苗青禾沉声开口道。
她上了车,很快有人发动了车子,开始了回程。
苗青禾的视线瞥到了后视镜上,可以看得到她烧的纸钱被风吹散了,吹得满天都是,而顾平笙的照片,也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她心痛如绞,缓缓合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