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替嫁,所以你恨我,也恨拓拔芸。你杀不了我,就想杀她泄愤。”
昏暗的牢房里,回荡着拓拔月的声音,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一片冰冷恨意。
沮渠牧犍怔了怔,忽而发出桀桀怪笑,那笑声似夜枭般刺耳:“说得一点不错。”
话一出口,他似乎觉出失言,忙收住笑声,道:“不是,我没有想杀你。”
“是么?”拓拔月嗤笑一声,乜斜着看他,“几年前,在秀荣招摇山,引狼入矿山,来杀我的是谁?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沮渠牧犍语塞,惊愕之余,目光游移。
她的声音却突然低了下来:“我只是......可怜我的女儿。“
霎时间,牢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幽香味益发浓郁。
这是沮渠牧犍喜欢的香气。
大抵是为了给他几分所谓的“体面”,拓跋焘允准沮渠牧犍继续使用他喜用的香料。
想起在招摇山矿坑里度过的难堪一夜,拓拔月胸中怒火更炽:“不说别的,单论你对我做的事,就够你杀头了!”
更不用说……
他害了拓拔芸,她拓拔月珍视的姊妹。
忆及往昔,她替代拓拔芸远嫁河西国,虽非本意,但却成全了拓拔芸,也保护了拓拔芸。
否则,以拓拔芸的天真,根本无法在河西国立足,或许早就被这群豺狼给生吞活剥了。
可是,这样被皇帝和拓拔月保护的女子,竟然还是免不了被谋害。
拓拔月深吸口气,几乎窒息。
一时间,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过往诸事,一桩桩一件件在她脑海中闪现。
暗夜掐脖,纵容李静芳投毒,招摇山追杀……
她都未曾真与之计较,可他呢?他只记得亡国之恨,却不记得她曾经的温柔小意,她一贯的包容大度……
岂有此理!
念及此,拓拔月心中一苦,漫天恨意滔滔而至。
气怒之下,她不自控地伸出手掌,势如雷霆,竟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沮渠牧犍勃然变色,忙要挣脱。
说也奇怪,拓拔月不会武功,气力亦是不足,此刻却不知哪来的力道,将这壮硕男人死死掐住。
沮渠牧犍费了好些气力,才勉强挣开她的手掌,一时惊骇不已,连声喘气。
“疯妇!疯妇!谋杀亲夫!倒反天罡!天理不容!”
湛卢、承影齐齐逼近,手里的长剑寒芒直闪。
沮渠牧犍畏死,强自把怒气咽了下去,口中仍咻咻地喘着粗气。
“就许你掐我,不许我掐你了?”拓拔月冷笑道,“你我恩怨纠缠,孰是孰非倒有一辩——但你谋害我至亲之人,必死无疑!”
闻言,沮渠牧犍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嚯嚯大笑:“你也知道,你有做错的事儿啊?哈!你是什么?一个冒牌货,还要嫁给孤当王后,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因那拓拔月已然转身,重重摔门而去。
厚重的木门,在拓拔月身后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快步穿过长廊。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怒火。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