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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明末封疆 > 第784章 永熙变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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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结果未定,但“驴肉张”茶棚里的这场争论,却像一颗种子,播撒在了市井小民的心中。

“法治高于人治”。

这个来自庙堂之上、由魏渊竭力推动的、看似遥不可及的理念,第一次在这最底层的市井角落里,与延续千年的“王法”观念,发生了真切而笨拙的碰撞。

它带来的不是立刻的理解,而是困惑、争论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张驴儿们或许还不懂《宪纲》的条文,但他们开始隐约觉得,以后受了委屈,除了盼望“青天大老爷”,似乎还可以指望那个叫“法”的东西,能给自己一个“说法”。

这种底层观念的悄然松动,正是制度得以扎根的最初土壤,其意义,远比一场朝堂辩论更为深远。

大明这艘巨轮的方向盘,在经过《钦定皇明宪纲》的改造后,已然易手。曾经系于天子一身的至高统治权,如今转移到了一个名为“皇家内阁”的机构手中。

说白了,这就是从皇帝一人独断,变成了内阁一群重臣的群策群力。

这个内阁,俨然就是帝国真正的决策发动机和执行官。它的核心班底是这样搭建的。

内阁的核心班底。

元辅(首席辅臣),这是内阁的掌舵人,头把交椅。按照新规,由魏渊创建的“中华党”的党魁担任。

因此,魏渊作为党魁,毫无悬念地成为了首任元辅。

他的产生,需经皇家内阁内部推举,再由皇帝履行任命手续(即便皇帝反对,内阁二次推举的结果即为最终定案);也可由皇帝提名任命,但必须通过皇家内阁表决通过。

元辅负责统筹全局,是皇家内阁当仁不让的核心。

次辅,内阁的二号人物,是元辅的主要副手,协助处理核心事务。人选由皇帝参考元辅的推荐和官员资历后任命。

一旦元辅因故不在,便由次辅暂时接管,确保内阁运转不停摆。

三辅与群辅,三辅是固定的第三号人物,三辅之后的其他成员则统称为“群辅”,他们共同构成内阁的决策群体。

整个内阁规模控制在十人以内,每位成员分管一摊,如军事、财政、外交等具体领域。

在这个集体领导的框架下,元辅掌握着最为关键的权力杠杆。

决策主导权,所有国家大事,如立法、战争、巨额开支,都由元辅主持内阁会议讨论。

当成员意见不一时,他有最终的协调权和拍板权,形成的方案再提交给皇帝走程序批准。

人事建议权,次辅、三辅及群辅等重要职位的人选,主要由元辅向皇帝举荐。

内阁下属各关键部门的负责人,也需经元辅审核提名。

这意味着,元辅对内阁团队的组建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内阁整体对皇帝负责,而元辅是唯一的法定汇报人,代表内阁呈递奏疏、汇报工作。

一旦内阁决策出错,首要责任也由元辅承担,甚至需要自请处分。

严格的秩序与晋升,内阁内部等级分明,秩序井然。

议事时,元辅的意见优先级最高,次辅其次,三辅及群辅主要负责提出建议,一般不能挑战元辅和次辅的最终决定。

职位出现空缺时,通常按资历和排位依次递补。

比如三辅出缺,优先从排名最前的群辅中选拔;次辅出缺,一般由三辅顺位晋升。除非特殊情况,皇帝才会破格指定越级晋升。

这套精密的制度设计,确保了权力既集中高效,又具备集体智慧,更通过明确的规则避免了无序争斗。

当魏渊以元辅身份第一次主持内阁会议时,他清楚地意识到,大明王朝已经告别了乾纲独断的时代,步入了一个由制度与规则主导的崭新阶段。

永熙四年春,大明第一届皇家内阁的名单正式昭告天下。

当那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帘时,朝野上下在短暂的惊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普遍的认可感。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套班底,基本上就是魏渊担任柱国太宰时期核心班子的升级版,但细微之处,却尽显高超的政治智慧。

崭新的皇家内阁议政大厅,格局与旧日殿堂截然不同。昔日象征着绝对权威、须臣子仰视的高高堂案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巨大的、光泽沉静的红木圆桌。

这张圆桌,不仅是家具的更换,更是权力运行模式的直观宣告。

在这里,商议将取代听令,集体决策将淡化个人独断。

魏渊作为元辅,自然坐在主位,但他的座位只是略高于其他成员,象征着集体领导。

次辅孙传庭,这位历经宦海沉浮的老将,以干练务实着称,他负责统筹全国行政,他面前堆着厚厚的各地民生恢复报告,正与负责经济事务的群辅黄轩、也是大明最大经济实体远东商会的经营者,低声交换着意见。

三辅洪承畴,这位经历曲折的老臣,如今转而负责立法与礼仪这类更具象征性和规范性的工作,他仔细审阅着新拟定的《议会选举暂行条例》,这将是接下来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的大事。

负责国防的群辅郑成功,一身戎装难掩英气,他正与身旁负责情报系统的神木厂总督杨寅低声探讨着边防线报。

武将入阁,并且执掌核心的国防事务,这在大明历史上是破天荒的。

而负责宣传机构与组织人事的魏明、负责中华党党内事务的李岩、负责监督职能的督查行署总长秦牧阳,各自代表着不同的政治力量。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身着亲王服饰的群辅,朱以海。

他被委以负责对外事务,此刻正认真地听着关于南洋贸易的简报。

他的加入,是魏渊深思熟虑的一步妙棋。

一位朱明皇室成员位列权力核心,这像一剂安抚药,极大地缓解了旧有皇室宗亲乃至部分遗老遗少对新体制的抵触情绪。

朱以海本人也深知,自己能坐在这里,并非因为血统多么高贵,而是新体制需要一面团结的旗帜,他谨慎地扮演着这个角色,反而赢得了尊重。

会议在魏渊的主持下进行,各方陈述、争论、妥协,最终形成决议。

这不再是某个人乾纲独断,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群策群力。与会者都能感到,自己成为了这个帝国决策层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执行者。

京营大将军府内,几位高级将领聚在一起喝茶。

一位络腮胡将领拍着大腿道:

“嘿!看到没?郑公子……不,现在是郑群辅了!堂堂正正坐在那里,商议军国大事!咱们这帮舞刀弄枪的,总算不用再看文官老爷的脸色行事了!”

另一位沉稳些的将领点头道:

“元辅大人这一手,高明啊!以前立再大战功,封个爵位就到头了,核心权力圈甭想进去。现在好了,有了这内阁,咱们武人也有了盼头!只要够本事,将来未必不能像郑群辅那样,进去参与决策!”

“而且你们听说了没有,群辅这个职务是有任期的。如果不升任三辅及以上的职务,那最多担任十年。”

“啊?那岂不是以后还有很多人都有机会进入皇家内阁了。”

“是啊!柱国真是为咱们操碎了心啊!”

这番话引起了共鸣。

魏渊没有选择称帝,而是建立了这个“集体领导”模式,无形中打破了“家天下”的窠臼。

对于这些追随他出生入死的文臣武将而言,这意味着未来的晋升天花板被打破了。

他们效忠的不再是那个王朝家族的家奴、鹰犬!

而是一个新的制度,在这个制度下,他们都有凭借功绩和能力登上权力顶峰的机会。这种“可能性”带来的激励,远比单纯的封赏更让人死心塌地。

最初的名单也曾在一些传统文官中引起微词,认为武将和“幸进”之辈比例过高。

但很快,这种声音就被压了下去。

一位老翰林对门生感叹:

“起初,老夫也觉得不妥。可细想之下,魏元辅此举,实则平衡了文武。崇祯之亡,重文抑武亦是祸根之一。如今文武并重,共商国是,或可避免旧弊。况且,孙传庭、洪承畴等亦是正途出身,学问能力皆是一流,有他们把持行政立法,国体不至于偏斜。”

更重要的是,魏渊通过保留洪承畴等重量级文臣、引入秦牧阳代表监察体系,确保了文官集团在新体制中依然占据重要席位,维护了他们的基本盘。

加上皇室成员朱以海的象征性加入,使得这套班子在政治上达到了惊人的“大圆满”状态。

开创者是魏渊及其核心团队、文官集团、武将集团、皇室象征,乃至新兴政党力量,都在这张圆桌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具有广泛代表性的利益共同体。

这第一届内阁,出乎许多人意料地,没有引发剧烈的政治动荡,反而像一块磁石,将各方势力吸附、整合到了新体制的轨道上,为后续波澜壮阔的改革,打下了一个看似稳固的权力基础。

在《钦定皇明宪纲》颁布后的漫长岁月里,“皇家内阁成员”这个官方称谓,在庙堂之上庄重严谨,然而在更为广阔的民间,这些位极人臣的显赫人物,却被百姓们冠上了一个更为文雅、且带着几分神秘与霸气的古老称谓,“官家”。

这称谓的由来已不可细考。

有人说,是源于市井说书人的演绎,他们将内阁辅臣比作古时辅佐圣君的贤相,称其“为官,亦为万家之主,故曰官家”;也有人说,是某些士子从故纸堆里翻出了宋朝对天子的别称,觉得以此尊称这些掌握帝国实权、群策群力的重臣们,既显尊崇,又恰如其分。

无论如何,“官家”一词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其声威甚至隐隐盖过了冰冷的“辅臣”官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