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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明末封疆 > 第777章 东北新局面(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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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击毙顽抗者七人,生擒包括“秃鹫”在内的五人,散衣卫仅两人轻伤。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阳城内多处地点也上演着抓捕大戏。

锦衣卫人马分作数队,如雷霆般冲入“隆昌号”皮货行、涉案书吏的宅邸以及其他几家作为资金中转和物资囤积点的商号。

面对如神兵天降的锦衣卫,这些平日里或许作威作福的官员和商贾,大多吓得魂飞魄散,束手就擒。

账册、信件、赃款被一一查抄封存。锦衣卫行动干脆利落,未给对手任何反应或销毁证据的机会。

而黑衣卫,则像一位耐心的渔夫,开始收拢那张早已撒下的大网。

根据“秃鹫”及其同伙的初步口供,以及之前掌握的监控信息,黑衣卫在沈阳、辽阳乃至更远的城镇同时行动,将“兴满会”在辽东地区的骨干分子一一锁定、擒拿。

这些自以为隐藏很深的核心成员,在睡梦中、在宴饮时、在书房内,被突然出现的黑衣卫探员带走,几乎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天明时分,捷报相继传回神木厂。

作恶的暴力团伙被铲除,潜伏的内应被挖出,阴险的地下组织遭到重创。

沈阳城在晨曦中渐渐苏醒,市井依旧,百姓们或许并不知道,昨夜这座城市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暗流涌动与雷霆清扫。

但辽东的官场和地下世界却为之震动,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张名为“法纪”的天网,是何等严密而无情。

蒋朔听着属下的禀报,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是淡淡吩咐:

“将一干人犯分开关押,严加看管。组织精干力量,立即进行突审。我要在三天内,看到一份完整的案卷呈报上来!”

他知道,抓捕只是开始,如何将这些铁案办成经得起推敲的典范,彻底肃清余毒,才是接下来的硬仗。

但至少,这雷霆一击,已经打出了神木厂和一厂三卫的威风,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之徒。

朝阳的光芒透过窗棂,照在他沉稳的脸上,新的一天,辽东的秩序,依旧稳固。

暗地里一厂三卫的工作按下不说。

明面上,大批辽东籍的文臣武将也被有意识地调回或提拔至辽东各级官府,利用其熟悉本地风土人情的优势,填充官僚队伍,增强治理效能与认同感。

济南府一间简陋的教馆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泛黄的书卷上。

李忠君正为几个蒙童讲解《论语》,声音温和而略带沙哑。

他已年过五旬,鬓角早已斑白,眉宇间刻着岁月与离乱留下的深深印痕。

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辽东一名意气风发的举人,前程似锦,然而后金的铁蹄踏碎了家园,也踏碎了他的人生。

他如同无根的浮萍,随着逃难的人潮漂泊至关内,最终在这异乡靠教书糊口,将那份对故土的思念和功名之念深深埋藏。

当驿站的信使将那份盖着吏部大印的文书送到他手中时,李忠君的手指是颤抖的。

他逐字逐句地读着,当看到“征召辽东籍官员回乡任职”以及“任命李忠君为海城县令”等字样时,浑浊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官文上,晕开了墨迹。

他旁若无人地失声痛哭,那哭声里,有二十载背井离乡的酸楚,有壮志未酬的委屈,更有落叶终将归根的巨大慰藉。

周围的学童和同僚都惊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这位总是沉静如水的老先生如此失态。

“爹,娘,不孝儿……可以回去了……”

他对着北方,喃喃自语。

那一刻,他不再是落魄的教书先生,那个深藏心底的、属于辽东士子的魂,被彻底唤醒了。

踏上海城县的土地,映入眼帘的既有熟悉的黑山白水,也有战火留下的创伤和满汉杂处的新局面。

到任第一天,官袍还未穿热,就遇到了棘手的难题,满汉农户因灌溉争水,即将爆发大规模械斗。

衙役们习惯性地要“各打五十大板”平息事端,但李忠君拦住了他们。

他整了整衣冠,走到人群中间。

他先是用流利的满语对情绪激动的旗人农户说:

“阿哥稍安,水是上天赐给所有人的,总有办法合理分配。”

温和的语气化解了对方的部分敌意。

接着,他又用汉语对移民们讲:

“乡亲们,背井离乡来此垦荒不易,官府定会保障诸位生计。”

他没有偏袒任何一方,而是仔细勘察水渠,翻阅古籍,最后竟援引了金代《泰和律》中关于分水的古老条款,制定了一套相对公平的分水章程,暂时平息了争端。

这一刻,他心中没有严格的华夷之辨,只有一个父母官平息纠纷、安抚百姓的责任。

他深知,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是他要守护的子民。

当晚,就有当地乡绅带着珍贵的参茸前来拜会,言语间暗示只要在田亩清丈等事上稍作通融,必有厚报。

李忠君看着那盒价值不菲的礼物,面色平静,他指了指县衙大堂上悬挂的“明镜高悬”匾额,缓缓说道:

“老夫漂泊半生,今日得以重返故土,坐在这海城县衙,不是为了这些黄白之物。我回来,是要在这片埋着我祖辈骨血的土地上,挺直腰杆,做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官,一个能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的官!请回吧。”

他的话语不高,却掷地有声。

他守护的,是内心的准则,是重返故土的初心,容不得丝毫玷污。

三个月后,他结合实地调研和对辽东田亩历史的了解,写就了《辽东田亩清丈新法》细则,旨在公平厘清土地权属,抑制兼并。

这份凝聚心血的法子被布政使魏文正赏识,批转各州县参考。

那一刻,李忠君感到的不仅是心血被认可的欣慰,更是一种参与重建故乡秩序的责任感。

某日黄昏,他处理完公务,信步走出衙门,望着西天如血的残阳,将海城县的屋宇街道染上一层暖金色。

老仆看见他久久伫立,对着落日方向,也就是他祖坟所在的方位,嘴唇微微翕动,依稀听到他哽咽着低语:

“爹,娘,你们看见了吗?儿子回来了……咱家的坟茔,有人守着了。这片土,儿子总算……总算替你们,也替我自己,守住了……”

夕阳的余晖中,这位老举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独,却又异常坚定。

对他而言,海城县令不仅仅是一个官职,更是一种命运的回归和文化的坚守。

他要用余生,在这片多难而又充满希望的土地上,践行一个儒家士大夫“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理想,告慰逝去的亲人,也抚平自己半生的颠沛流离。

苏鲁锭河谷

这里是昔日蒙古科尔沁部与满洲交界之地,山峦起伏,林深草密。

梅征搁下手中的狼毫笔,笔尖在粗糙的草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帐篷里只点着一盏牛油灯,光线昏黄,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毡壁上,随着火光微微晃动。

他刚刚写下“塞外苦寒,吾妻勿念,一切安好”,这已是他能写出的最温柔的话语,比起周遭的肃杀之气,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奉命配合辽北总兵刘文秀的部队,清剿一股窜入深山老林、负隅顽抗的前八旗溃兵。

这些溃兵熟悉地形,凶悍异常,时常下山劫掠周边新安置的屯堡,已成疥癣之疾。

梅征担任着这支大明蒙古骑兵的教员千户,今年是他三年任期的第三个年头,眼瞅着就要熬出头了,梅征暗自给自己鼓劲儿。

他刚给信开个头,帐外便传来了急促而低沉的脚步声。“千户!”

亲兵掀帘而入,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

“刘总兵那边传来信号,子时三刻,准时进山合围!各部已准备就绪。”

梅征眼神一凛,脸上那片刻因思念家人而浮现的柔和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冷峻和专注。

他迅速折好信纸,将未写完的信塞入怀中,仿佛将那份私人的温情也一并暂时封存。

他抓起搁在一旁的腰刀,手指拂过冰凉的刀柄,沉声道:

“传令下去,所有人检查弓矢火器,马匹衔枚,蹄包软布,一刻钟后集结待命!”

他走出营帐,深秋的塞外夜空,繁星如斗,寒气刺骨。

河谷中,原本还有些许人声马嘶的营地,此刻已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只能听到风声掠过枯草的簌簌声,以及士兵们轻微而迅速的脚步声、兵器甲叶碰撞的细碎声响。

蒙古骑兵们熟练地为战马包裹蹄子,检查着他们擅长的复合弓和弯刀,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

梅征翻身上马,环视着这群由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战士。

他们中有训练的蒙古新军,也有熟悉边情的汉军子弟。

“儿郎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林子里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祸害乡里,对抗王化!今夜,就让咱们用手中的刀箭,告诉它们,这朗朗乾坤之下,已容不得它们放肆!记住战术配合,听从号令!”

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有一片低沉如闷雷般的应诺声。

队伍如同暗夜中流动的潮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融入了莽莽群山巨大的黑影之中。

山路崎岖,林木蔽月。

梅征控着马,感受着身下坐骑肌肉的微微颤动,耳中捕捉着前方斥候传回的每一个细微信号。

他知道,在这片黑暗的丛林里,猎杀与反猎杀,随时可能爆发。

他怀中的那封家信,似乎还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必须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让这片土地真正安宁下来,也让远方的家人,能够真正地“勿念”。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黑暗,如同鹰隼搜寻着它的猎物。

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