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请不到两大神医,后面只能遮遮掩掩请了太医院院正,他又不方便说被算计了,只让院正号脉。
院正从他脉象里诊不出烈性春药,只觉得淮王虚得厉害,貌似纵欲过度。一想这段时间坊间都传淮王急切想生儿子,心里了然。
他就没多想,给开了温养肾阳的方子。
王府长史也不懂,听说是补药,针对淮王症状,加大剂量给熬了。
于是淮王边补边泄,等淮王妃下葬那日,他已经彻底起不来了。
王府为了圆他的脸面,都说淮王妃丧妻太过悲伤,还赚了一波上京贵妇们赞赏的流量,直到半个月后才颤巍巍走出府门。
在这段时间里,昭翎的奏折得到宣宁帝夸奖,因为奏折上还就利弊各提出了一二三四五条,以及解决方案。
反观淮王,他也是第二天就送了折子进宫,那一看就是府上幕僚们挖空心思做的,文笔漂亮,却不是淮王的字迹,他是连抄都懒得抄一遍。
这也罢了,关键他解决耕地的办法,换汤不换药,还是卖给各大豪强,只不过想了几个法子,怎么把地卖得更贵,多给国库收入银两。
看似利于朝廷,还是把大量资源都拱手送到世家豪门手上了。宣宁帝需要钱吗?满国库的银子是能吃还是能喝?
如此一比,淮王的眼界还是太窄了。
淮王能上朝那日,朝堂上就此事展开了一场辩论。
宣宁帝当然不说为什么抄没的土地收归朝廷,只将之租给百姓耕种,他只是以己之口宣之于众,表示楚家和谢家收缴的土地暂时不卖了,用以安置流民,所有名下没有田地的百姓都可以认种,每丁两亩,妇人孩童一亩。
淮王上朝前做了一番功课,本想夸夸其谈,结果他的提议一点没被用上。
这议案当然有不少人反对的,尤其是背靠世家,替世家争取利益的官员,提出了许多弊端,驳斥耕地国有化。
宣宁帝知道这属于重大改革,一刀捅的厉害了,大地主们不愿意,要抗议,要抵触,所以只说是试行。
官员们提出来的异议,他也用昭翎奏折里的话术化解了,总之到最后,地决定不卖了,由户部左侍郎带领司农署主持分地,入冬之前全部试种冬小麦。
种不完的地种蚕豆,油菜等能过冬的作物,尽快让大越所有耕地实现两季收成,尽可能增加口粮。
朝会快结束时,宣宁帝咳嗽了一阵子,喝了好几口药茶才压下去,有细心的大臣发现,陛下今年比去年老了许多,去年朝会上还能发发脾气,今年龙气显然不足,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头发也有发灰发白迹象。
无论如何,他这也是为朝政呕心沥血,朝堂上也不全是利欲熏心之辈,也有为国为民的纯臣,有感于陛下的不易,当殿跪下,请求速立太子。
宣宁帝刚放下茶盏,听到这话好一会无言,他是不想立太子吗?
淮王就站在御阶下,老老实实垂着头,看似温文尔雅,宣宁帝的心里,却感觉那么陌生。
不想立太子的时候,他是自己现存最健康最年长的儿子,一想立太子,就感觉他那么的不靠谱。
“淮王妃新丧,淮王府里还缺个正妃,诸卿还是先想想谁家贵女堪为淮王妃吧。”
那意思仿佛是,先给淮王成个家,生下嫡子,太子的位置就水到渠成了。
退朝时间到,宣宁帝好像也乏了,挥手让几个欲举荐人选的官员退下,“写折子吧,除朝政外,为淮王选妃的都送入坤仪宫交给皇后看。”
让皇后拿主意择选淮王妃,也说得过去。
不说众朝官回府后怎么活动,午后,皇后宫里就派出去一队嬷嬷向淮王府进发了。
此时此刻,淮王还被宣宁帝单独召进御书房问话,完全不知道他府里将被清理成什么样子。
时近傍晚他才得以回王府,才被告之,后院莺莺燕燕都被皇后派嬷嬷遣了个干净,淮王妃院里男男女女,打杀的打杀,贱卖的贱卖,竟是一个也没留下。
整个淮王府,和一年前相比,老人没剩下几个,他的心腹大多死在南疆疫病,现在身边的都是后来提拔的。
后院姬妾有之前别人送的,也有他新近纳的,如今也一个不剩。
就连卢氏的妹妹,也被皇后叫进宫训斥,到现在也没送回来。
这番整治是悄悄进行,外人不得知,内里甘苦唯有自己体会。
人前,淮王还神色黯然,只有深夜里,望着天边冷月,脸上回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皇后的斥旨送往范阳卢家,其女婚前失贞,不堪为皇子正妃,因淮王讲情,许其一个侧妃之位。
卢氏世代大儒,何曾受过这样的难堪,当即表示与这个庶女断了关系,也不与淮王认亲往来,前岳父一夕之间形同陌路。
选妃火热进行中,昭翎和凤轻轻说起此事,还道卢氏女太也不懂规矩。
嫡姐死了,她想续上也不是不可以,怎么就几天都等不了,非要在姐姐尸骨未寒时就进淮王府去?
凤轻轻想起那日顾忠勋的反应,若有所思,“卢氏女已经和顾世子定亲了,忽然反悔,是不是那时候她就知道嫡姐早晚要死,她退了顾世子好去接盘?”
淮王妃死的蹊跷,他们都知道,碍于淮王,不可能将事实查出来公之于众,但不代表他们不怀疑。
“难道淮王妃是她妹妹害死的?”
“其实也有可能是淮王。”
昭翎吃惊, “不能吧?是他的结发妻子,以前他们感情挺好的。”
“以前好,不代表现在好。你有没有发觉淮王变了?他以前从来不跟容棠对着干,光是拣漏就拣了个准太子。这段时间他像是吃错了药,居然敢对你……”
送行昭悦的宫宴,从头到尾昭翎只喝过一杯淮王倒的酒,除了他没有别人害自己。
如果不是她身边有凤轻轻,如果凤轻轻不是男儿身,那么此时的昭翎被毁成什么样子无法预测。
想到这里,昭翎不寒而栗,想不通淮王为什么用这么损的方法害自己,仅仅因为父皇夸了自己吗?
自己是个女子,权势再盛,也不可能威胁他的地位,这么做真是歹毒无比。
所以报复他也是应该的,算起来,他是个男人,不吃亏。
“我以前也不知道他是这么小心眼的,兴许父皇发现他内外不符,给我一些自保本钱。他还有什么疑点,你都告诉我,我小心着。”
“只是一个感觉。现在想想,哪怕他是个假的,能证明他假的人已经都快消失完了。王妃,后院姬妾,心腹,岳丈一家……”
昭翎吓了一跳,“不能吧?上京很多人都认识他啊!”
“也有很多人都认识我,除了你,谁知道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