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景象越发清晰。
琼楼玉宇点缀在山峦之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古老宗门的底蕴。
但许多建筑上都留下了清晰的剑痕，有些甚至已经半毁，焦黑的痕迹和散落的碎石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激烈冲突。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锐利到极致的炁息残留，那是剑气纵横后留下的印记。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片狼藉的演武场，场中央一道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边缘还萦绕着未曾散去的凌厉剑意。
显然，这里曾经是激烈战斗的中心之一。
“嗖！嗖！”
突然，前方传来破空之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喝。
张若尘立刻隐入一块巨大的石碑之后，屏息凝神。
只见两拨人正在一条青石铺就的路径上对峙。
一边人数较少，约莫五六人，穿着统一的月白色劲装，袖口绣着一柄小小的、形态古朴的银色小剑，神情大多凝重，带着一种坚守的执拗。
为首的一名中年女子，面容姣好却带着风霜之色，手持一柄秋水般的长剑，剑身寒光流转，气息渊渟岳峙，赫然是位高手。
张若尘目光一凝，认出她正是傅蓉曾经说过的她的师父，剑阁守旧派的重要人物之一——柳寒烟。
另一边则有十余人，服饰略显杂乱，但气息普遍更为彪悍、激进，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们的袖口同样绣着剑纹，但那剑纹却带着一丝诡异的血色，显得格外刺眼。
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的老者，手持一柄宽厚的重剑，剑身隐隐泛着不祥的黑红色光泽。
“柳长老，何必再负隅顽抗？”阴鸷老者声音沙哑，带着讥讽，“‘剑魄’革新乃是大势所趋！”
“唯有拥抱新的力量，我剑阁才能在这灵机剧变之世重现上古辉煌，而非固步自封，最终湮灭于历史！”
柳寒烟面沉如水，声音清冷如冰：“赵乾，勾结外魔，玷污剑心，尔等所为，与堕入邪道何异？”
“剑阁传承，重在剑心通明，而非追求毁灭之力！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
“哼！冥顽不灵！”被称为赵乾的老者冷哼一声，“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看看是你这迂腐的‘守心剑’厉害，还是我这‘焚寂剑诀’更胜一筹！”
话音未落，赵乾身上猛地爆发出滔天煞气，那黑红色的重剑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嗡嗡的嗜血颤鸣。
随着他手上的重剑向前，用力一挥，一道带着腐蚀与毁灭气息的暗红剑罡，如同咆哮的孽龙，直扑柳寒烟！
“结阵！守！”柳寒烟厉喝一声，身后几名守旧派弟子立刻脚踏玄奥步法，剑光联动，瞬间结成一座严谨的剑阵，道道清冽的剑罡交织成网，迎向那暗红剑罡。
轰！
两股强大的力量对撞，剑气四溢，将周围的青石板切割得支离破碎。
守旧派的剑阵显然训练有素，勉强挡住了赵乾这狂暴的一击，但阵型一阵晃动，几名弟子脸色一白，显然并不轻松。
而激进派那边，其他人也纷纷出手，各种带着血腥、暴戾气息的剑招攻向剑阵，一时间，剑光纵横，杀声四起。
张若尘隐藏在暗处，眉头紧锁。
他看得出来，守旧派虽然剑法精妙，根基扎实，但激进派的剑招威力更大，更诡异，而且那股暗红色的能量充满了不祥，似乎能侵蚀对手的炁息和心神。
此消彼长之下，守旧派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他们借助的外力？或者说……禁忌剑术？”张若尘心中凛然。
这股力量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与先前遭遇的“魑魅魍魉”的各种沉沦之意不同，这是一种更具攻击性、更纯粹的毁灭意志。
不过就算如此，张若尘也依旧没有立刻出手。
主要的原因也很简单，贸然介入两个派系的内部斗争，很可能引火烧身。
他的首要目标是找到诸葛青和傅蓉，确定他们的安全。
趁着双方激战正酣，无人留意周围，张若尘如同鬼魅般绕过战场，向着剑阁更深处，那能量波动最为核心的区域潜去。
沿途，他又遇到了几处小规模的冲突，大多是激进派在清剿、围捕零星的守旧派弟子。
整个剑阁仿佛已经大部分落入了激进派的掌控，守旧派只能依托一些重要的据点节节抵抗。
随着深入，空气中的肃杀之气越来越浓，那股压抑的能量波动也越发清晰。
张若尘能感觉到，那波动源头传来的，是一种极其锋锐、仿佛能切割灵魂的意念，同时又夹杂着一丝混乱与暴虐。
终于，他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广场边缘。
广场尽头，是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养剑殿。
而此刻，养剑殿前方广场上的情形，让张若尘的心猛地一沉。
只见广场上黑压压地围满了人，大部分是激进派的弟子，他们簇拥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暗紫色长袍的老者，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强大剑压，仿佛他本人就是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
此人，想必就是激进派的首领。
而在他们对面的，则是被围困的一方。
人数寥寥，只有不到十人，个个带伤，衣衫染血，但依旧顽强地站立着，将身后养剑殿的大门死死护住。
其中，张若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诸葛青！
他站在守旧派众人的最前方，原本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脸上，此刻满是凝重与疲惫。
他的道袍有多处破损，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显然经历过苦战。
但他站得笔直，手中掐着诀，脚下若隐若现地展开一幅复杂的奇门格局，周身有三昧真火的微弱光芒流转，将一股无形的压力抵挡在外。
在诸葛青身旁，紧紧跟着的正是傅蓉。
她手持她那标志性的、如同短匕一般的“霸焰”，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警惕地盯着对面的敌人。
守旧派的核心，似乎都被围困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