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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城,卷起残烟与血气。

卫渊站在城楼上,手中那封匿名信在火光映照下仿佛一张无声的谶语。

他指节微紧,目光却愈发沉静。

这不是恐吓,也不是挑衅——这是提醒,来自一个知晓他布局、甚至可能窥见他内心恐惧的人。

“查。”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刀锋划过冰面,“我要知道这纸从何而来,墨出自哪家,连带近一个月所有接触过北方商队杂役的人员名单,一并调出。”

吴谋士接过信纸,指尖轻抚字迹,眉头渐渐锁死:“蝇头小楷,用的是南朝工部文书专用的‘细麻双抄’纸,市面上极少见,通常只供官署或大商会机密文书使用。”他顿了顿,眼神骤亮,“全城能供货此纸的,不过三家铺子,其中‘文渊阁’最近半月已三次售出同批次纸张,买家……是一名叫赵成安的仓吏,隶属南方商会粮道司。”

“粮道司?”卫渊冷笑一声,“掌管粮草出入、文书流转,位置不高,却能触达核心情报。此人若真只是买纸写家书,为何要三番两次更换身份登记?”

“更蹊跷的是,”吴谋士低声补充,“文渊阁掌柜供述,每次交易,赵成安都避着巡值兵丁,且付款用的是北地银票,成色新得不像私蓄。”

卫渊眸光一闪:“有人在用北方的钱,买南方的纸,写警告我的信。”

他转身走下城楼,披风猎猎,步伐稳健而冷厉。

“通知苏娘子,让她以整顿账目为由,彻查近三十日内进出商会总堂的所有外聘账房、杂役、送炭挑水之人,尤其是那些无引荐、无保人的。我要知道,谁能在我们眼皮底下递这种信。”

吴谋士拱手而去,身影没入夜色。

三日后,苏娘子悄然现身于卫渊书房,烛影摇红中,她眉心轻蹙:“我已翻遍出入名册,确有一人可疑——一名自称‘李七’的记账副手,五日前由赵成安引荐入堂,负责核对江北运粮单据。但他所用笔法不合南朝惯例,且每日必借故前往西角门附近水井旁洗衣,实则……是在传递消息。”

“水井?”卫渊眯眼,“那口井通往地下暗渠,直通城外旧河道。”

苏娘子点头:“我已经命人换掉井盖,在井壁布了细线机关。昨夜三更,有人取走了藏在井底陶罐里的纸条。”

卫渊缓缓起身,走到沙盘前,指尖点向城西一处偏僻茶馆:“既然他们要接头,那就让他们接个痛快。”

他唤来张老板,低声吩咐几句。

张老板面色凝重,但毫不犹豫领命而去。

又两日,深宵时分。

寒月如钩,街巷寂寥。

那名叫赵成安的仓吏果然鬼祟出门,裹着旧袍,左顾右盼地穿过几条窄巷,最终停在城西“清露茶馆”门前。

门扉轻启,一道黑影闪入。

茶馆内灯火昏黄,两人低语未久,忽觉四周寂静得异常。

下一瞬,四面门窗轰然被撞开,数十名黑衣甲士持弩围入,箭尖森寒,直指厅中二人。

赵成安脸色煞白,扑跪在地:“饶命!我只是传话之人!是敌军许诺我千金,让我散播流言,动摇商会人心!那封信……那封信我只是照抄,并不知其意!”

卫渊缓步走入,靴声沉稳,似踏在人心之上。

他蹲下身,盯着赵成安颤抖的眼:“你说你是传话的。那你告诉我——是谁教你,写‘你的时间不多了’这句话,就能让我心乱?”

赵成安浑身一僵,嘴唇哆嗦:“是……是一位姓陈的参军,他说……说您最近必有大动作,只要让您觉得内部不稳,便不敢轻易出击……他还说,舆论比刀剑更利,只需十日之内,让南方商人彼此猜忌,联盟自溃……”

卫渊缓缓站起,嘴角竟浮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仿佛穿透千里烽烟,看见了敌营之中那位老谋深算的统帅。

原来如此。

不是想杀他,而是想毁他的根基——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攻心。

“他们要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仗。”他轻声道,“用谣言做箭,用怀疑做火,烧尽信任之堤。”

吴谋士低问:“世子,如何处置此人?”

卫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踱至案前,拿起那张曾写下警告的特制纸张,指尖摩挲着纹理,眼中幽光浮动。

片刻后,他淡淡道:“留着他。”

众人一怔。

他转身,目光如刃:“让他继续送信。”第122章 暗流涌动(续)

夜风未歇,烛火在卫渊案前摇曳,映得他半边脸隐于阴影。

他指尖轻叩沙盘边缘,目光却已穿透地图上的山川河流,落在千里之外的北境荒原。

“将计就计。”他低语,唇角扬起一抹冷峭笑意,“他们想用谣言杀人,那我就送他们一场‘溃败’的大礼。”

他转身提笔,蘸墨疾书三道密令。

第一封交予张老板:“你即刻联络北方商路旧线,放出风声——南方商会因内乱即将解散,粮草调度瘫痪,各郡守将自保割据。再伪造几份‘逃亡账房’的手记,夹带在北运皮货中,务必让敌军参军府亲眼看到。”

张老板领命而去,脚步沉稳。他知道,这一出戏,演的是生死时速。

第二道令,则送至苏娘子手中。

“明日清晨,城南义仓开粥赈民,由你亲自主持。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掌柜当众讲述‘商会护民三年不纳重税’之事,再让孩童诵读新编俚曲:‘世子坐镇江南岸,铁舰巡江夜不安;北贼若敢来犯境,万箭焚舟骨难还’。”

苏娘子抬眸看他,眼中微颤:“你要借百姓之口,反打舆论战?”

“正是。”卫渊眸光如刃,“刀兵未动,人心先定。他们想烧我信任之堤,我便筑一座民心长城。”

不出五日,南方各地街头巷尾皆传“世子不动如山,北寇诡计败露”;而与此同时,北方军营之内却炸开了锅。

敌军大帐中,那份“南方内乱”的密报被反复传阅。

有将领怒斥南人背信弃义,主张立即南下瓜分膏腴之地;也有人怀疑是诱敌之计,按兵不动。

统帅陈元甫抚须良久,终是冷笑:“卫渊再强,也不过一介纨绔出身,岂能忍得住内部崩裂?传令前锋三万,加速推进主防线,我要在他自乱阵脚时,踏平江左!”

可就在敌军主力倾巢而出之际,一道急报如惊雷炸响——

“报!!敌将林啸远率轻骑五千,夜袭我后方补给线,焚毁粮车三百余辆!此刻北方通往前线的三座浮桥已被炸断,大军粮道中断!”

帐内哗然。

原本就因情报混乱而心生嫌隙的诸将顿时互相指责。

有人怒吼:“必是细作泄密!”也有人阴声道:“怕不是主帅早与南人勾结……”

军心浮动,如沸水翻腾。

然而,尚未等他们稳住阵脚,又一封八百里加急传来——

“南方商会总仓告急!卫渊亲率主力回援,恐我奇袭部队孤军深入,陷入包围!”

原来,陈元甫早已暗藏杀招——派其最信任的亲弟陈元骁,率八千玄甲精骑,绕行塞外雪谷,穿越无人荒道,直扑江南腹地唯一一座巨型粮仓“临江仓”。

此地若失,南方半年军粮尽毁,纵有百万民心,亦将不战自溃。

此刻,卫渊正立于江畔码头,望着远处烽火台升起的第三柱黑烟,脸色骤寒。

“临江仓守军仅两千,且多为新募民勇。”吴谋士声音低沉,“而敌军乃北地王牌‘玄霜骑’,一日奔袭三百里,今晨已破我两道哨卡……最多两个时辰,便至仓外。”

江风猎猎,吹不动卫渊衣袍。

他面前摆着两幅战图:一幅是长江主防线,数十万将士枕戈待旦;另一幅,则是孤悬后方、岌岌可危的临江仓。

若调主力回援,前线空虚,敌军主力趁势南下,京师危矣;

若坐视不理,粮仓一毁,全军断粮,不需交战,南方自乱。

时间,正在滴答流逝。

就在此时,快马飞驰而来,一名黑衣密探滚鞍下马,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函——

“林大人紧急军情,亲手交付世子!”

卫渊拆信只扫一眼,瞳孔骤缩。

信中无一字多余,唯有一图、一策、一问:

“敌锋虽锐,其势已孤。可用何法,令其进不得寸,退无所依?”

他缓缓合信,抬头望向江面。

一轮残月倒映水中,碎成万点银光,仿佛无数刀锋正在悄然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