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剑锋抵在林渊喉间皮肤,微微下陷。
这柄锐利非常的妖族宝剑,却没能割开后者的皮肤。
哪怕此时几乎堪称功力尽失,林渊也没有成为一个凡人。
身躯的坚韧依旧堪比神铁,上三境之下任何修士的轰击,都破不开一道皮角。
哪怕是第七境的修士,想要砍开他的皮肉与骨头,也要费上老大一番功夫,只是不能自愈了。
只不过,眼前的女子并非上三境之下的修士。
在林渊面前再不济,她也是真正的第七境后期妖修。
笛声琳面无表情,握剑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杀意、恨意、怨怼、嘲笑,与那些囚禁岁月里滋生的复杂情愫交织翻腾。
杀了眼前这人,过往一切恩怨就能了结。
可她居然狠不下这个心……
笛声琳痛骂自己的无能。
略过周围被恐怖力量犁过而满目疮痍的焦土。
她的目光始终在林渊那张,因为力竭与伤痛而失去血色的脸上。
昔日的人国权贵,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天下第一塞王。
此刻脸色苍白似纸,呼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熄灭死去。
全然没了往日的深沉难测与强大迫人。
笛声琳内心忍不住讽笑。
你也有今天啊。
落我手里了。
念着他最后关头,竟分出一丝力量护住她所在方寸之地。
她冷哼一声,猛地收剑还鞘。
清脆的铮鸣,斩断最后一丝犹豫。
杀了你,就太便宜你了。
要将你带回妖族,谋取利益最大化,才算不辜往日仇怨。
十多万里的距离,哪怕对身为羽神后裔的笛声琳而言,也是一段恐怖的距离,全力飞遁都需数日之久才能回去,远水难救近火,回去找人杀他,不现实,说不定还会出现变数。
昭懿太后心思浮动。
杀,暂时是杀不得了。
但……就这么放过他,她总觉得不平衡。
那时候可没对自己留下几分仁慈。
昔日的执棋者如今颠倒过来。
该她玩一玩了。
笛声琳勾起一抹带着冷意和戏谑的暗笑。
她走上前,毫不客气地用脚尖狠狠踢林渊的小腿,溅起一番尘土。
“喂,死了没?”
林渊毫无反应。
见状,笛声琳索性蹲下身。
伸出两根手指,狠狠揉捏他那张,比伪装时英俊许多的脸庞。
拉住两边脸颊,用力扯了扯。
触感温热,带着惊人的弹性。
与记忆中某些模糊片段重合……
太后心头莫名一悸,迅速松开了手。
有点心虚起来,忙抬头看了看太上帝君帝诏的方向。
环顾四周发现无人,才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她寻到一处相对完整,能遮蔽风雨的巨岩凹陷处。
然后抓住林渊的衣领,像是拖拽一件杂物般,粗鲁地将他拖行过去。
过程中,林渊似乎因颠簸而发出一声声模糊的闷哼。
笛声琳丝毫不管,手下更不客气,直接将他甩进岩缝里。
看着他这副任人摆布的狼狈模样,心中积压多年的怨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储物法器里取出一壶清水。
不是什么灵泉仙酿,只是普通的灵清之水,拔开塞子,手腕倾斜,将壶中清水缓缓倒下。
水流沿着林渊的头脸、发髻,顺着脖颈流入衣襟。
冷水一激,林渊咳嗽起来,眼睫颤动,有苏醒的迹象。
笛声琳立刻停手,将水壶收起,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林渊艰难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讥诮与冷意的俏脸。
林渊陡然清醒,而后发觉自己身体的糟糕状况,以及所处的环境。
“你……”
刚想运转真元,体内空空如也,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笛声琳语气凉凉:“别白费力气了,林大王爷。”
“哦,现在该叫你林大累赘,你的灵宝爆了,底牌用了,人也快废了,落我手里,成了我的俘虏。”
林渊沉默,尝试移动身体,却连抬起手指都感到困难。
良久,长长一叹。
“你为什么不动手。”
笛声琳俯下身,几乎与他鼻尖相对,眼中闪动着极其快意的光芒。
这时,她似乎重寻了昔日千星城里,压制得他俯首的日子。
“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记得我囚禁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吗?现在,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她伸出手,这次不是捏脸,而是划过林渊的胸口,那里衣袍破损,露出下面古铜色的皮肤和一道淤青的内伤伤痕。
指尖带起一丝妖力,随着她的按压,传导入体内,刺激伤处。
林渊身体瞬间绷紧闷哼,额角渗出冷汗。
剧痛传来,撕扯着体内干瘪至极的经脉和伤势。
近在咫尺的笛声琳,那温热呼吸近乎拍在他脸上。
“看来,风水轮流转了。”
笛声琳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
“从现在起,我说了算。”
“不听我的,我就折磨你,惹我不顺心了,我就将你丢下,让异兽吃了你。”
她狠狠威胁。
林渊打量她小人得志的面孔。
……
笛声琳在岩缝附近布置简单的隐匿和防护阵法,防止玄黄古境内的异兽偷袭。
手法不算高明,但足以隔绝气息,防范可能存在的古境生物。
做完这一切,她又瞥了林渊一眼,见他试图闭目调息。
她心中那股邪火又冒了上来。
立刻走过去,故意打断他的调息。
“别做梦了,想想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不愧疚吗?”
“把我关起来,不见天日,心情好了,来跟我说几句话,施舍点关怀;心情不好,或者忙于你的大业,就把我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临飞升,还狠狠捅了我一枪,你知道,我快死在你那一枪下么?”
林渊睁开眼,看着她线条优美的侧脸,没有说话。
笛声琳露出一个明媚至极的笑容。
“现在,轮到我来决定,是给你口水喝,还是让你干着;是让你安稳睡一会儿,还是时不时提醒你一下我的存在。”
说罢,她又伸出手指,戳向林渊胸膛伤口。
笛声琳盯着他,“说话,给我说话。”
“求我饶了你,求我施舍你一点灵气,求我给你一点水。”
林渊额头渗出虚汗,嘴唇白的像纸。
但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回看着她。
笛声琳更用力按下。
指尖几乎要插入胸膛之中。
林渊那处伤口是玄黄仙拍破金身时留下。
劲力渗入到五脏六腑,不断绞弄着,原本若是能动用真元,倒是可以抵抗,但此时真元干枯无法恢复,便无从谈起抵抗。
这种痛,是牵扯全身每一颗器官的痛,作用于内,难以想象。
“说话!”
笛声琳看着他那副模样,咬牙切齿。
“你不是很会阿谀奉承?曾经对我,后来对你的景朝公主妻子,现在想作铁骨铮铮了?”
她恨不得拔剑。
林渊却依旧一言不发,尽管身躯已经忍不住颤抖。
“……”
不知过去多久。
笛声琳忽然意兴阑珊,索然无味,收回了手指。
林渊长长缓出一口气,靠在冰冷的岩壁。
这时,洞外传来几声野兽嘶嚎。
‘送来’给养。
笛声琳提剑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