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二十三年冬,帝崩于乾清宫,天下缟素,丧钟九响,声震京师。
白幡如雪,自皇城而出,顷刻覆盖了整座京城。
宫人着素服,百官摘冠缨,生民去饰,举国同哀。
三日后,皇太孙承钧于灵前继位。
太庙之中,香烟缭绕,年仅一岁半的稚子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在辅政大臣的护持下完成祭告大典。
诏书以千里加急发往各道、州、郡、县,九边重镇。
边关将士闻讯奉诏,向京师方向跪拜,高呼万岁。
与此同时,一道特别的诏书传遍天下:
宫中遥尊北境王妃为“生母宸明皇太后”。
同时,请皇太后暂不返京,继续坐镇北境,统领边军。
此举引得天下震动。
不止大景和成契这两座天下大国,就连西域诸国、南海诸岛、南疆列邦也都疯传这一消息。
相比于早就谣传病重的景朝先帝驾崩,北境王妃成为皇太后、皇外孙果真即位一事更引得这些地方震动。
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女子,也正式以如此特殊的身份正式进入天下诸国视野。
公主、世子妃、王妃、皇太后……
她的履历,简直堪称……完备。
就是,这个身份,让人总感觉有些古怪。
做了太后的王妃,倒是还不算稀奇,但做了太后的本国公主,就有些难寻了。
成契皇宫内,南盏看着手中的密报,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觉得这位宸明皇太后,竟和昭懿太后,有种极其相似感。
公主,皇子妃,太子妃,皇太后——这是自家主人笛声琳的。
公主,世子妃,亲王妃,皇太后……这是这个女人的。
如果,还要加上,都与那人有过关系……那就更让她感觉微妙古怪了。
也就是,新帝君并不是他的儿子,否则,这天下还打个什么劲……
南盏眼里闪过一丝异样,想起前几日被她送去卫天书院的那个孩子。
不知道十几年后,会不会出现……
届时,她又该帮谁呢。
“……”
南盏轻声一叹。
幸好,除了死了的东穆烈威,哪怕神火大将也不知,太后诞下的竟是两个孩子。
这时,她身侧一位幕僚低声道:“景国此举必意在稳定北境军心,然其皇帝新崩,新帝根基未稳,边境悲伤,只是让一个人族女子执掌如此权柄,我们不如……”
“不如什么?”南盏冷笑,淡漠眸子扫他一眼。
“别忘了,她可是林渊的妻子。”
“凭如今那些无能之将,能抵御的住大梁城的虎狼之师么。”
提及那个名字,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谋士呐呐不言。
成契国运,始于一年以前。
魏王林渊虽即位短暂,不到半年,却将包括镇南府、宝瓶国、宝树国、灵蝶国、兰溟国在内大片区域。
连三胡国这座藩篱都丢完了。
自开国以来,从未有人能给成契带来如此巨大之失土溃败。
……
成契谨慎观望。
此刻的北境大梁城,也是另一番景象。
宸宁身着素服,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南方的天际。
寒风吹起年轻的皇太后额前的碎发,那双明眸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太后娘娘。”
“京师来的使者还在等候您的回旨。”
宸宁缓缓转身,看着跪在身后的北境将领们。这些往日里桀骜不驯的悍将,此刻都恭敬地低着头。
“传旨回去。”
“本宫接旨,然北境军务紧要,成契虎视眈眈,暂不能返京,望皇帝保重圣体,朝政悉由辅政大臣处置。”
“另以本宫名义,继续加重九边防务,命都督高枭与赵长樱留守西北经都府,不必着急回来……”
一道道旨意冷静下发。
待众将退下后,宸宁独自站在城楼上,依旧望着南方。
从今天起,她不仅仅是北境王妃,还是大景的宸明皇太后了。
夫君,你还好么……
……
消息传开后,各邦属国纷纷遣使朝贡。
西域诸国,南疆诸部落,就连海外诸国世家也派来了人。
这些使节明面上是恭贺新帝登基,暗地里都想窥探大景朝局,以及这位突然崛起的皇太后。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来自南疆迦楼宫的使者。
这座巫蛊圣地,竟也来朝圣。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
皇太后与三辅政大臣的架构,让景朝在新丧与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春天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皇太后掌兵,有势,三辅政大臣有名义。
平静的表面下,多少暗流涌动被逼的暂时隐忍不发。
但未来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