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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林三人听到喊声,立马闯了进来。

“怎么了?”

李重林赶紧去扶他。

卢玉关扭头瞥见李重林的脸,再看看钟子维的面容,总算知道,自己为何觉得熟悉。

钟子维不忍看他痛苦,刚想上前,就被赵子墨和祁维拦住。

“异族人?”

赵子墨警惕道,“退后,别逼我动手!”

钟子维无奈,只能退到十米外。

卢玉关死死抓住李重林的衣袖,眼睛却像钉子一样钉在钟子维脸上。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重林怔住。

赵子墨与祁维也停了动作,一齐看向钟子维。

殿内死寂。

钟子维远远站着,衣摆在穿过殿门的微风中轻轻晃动,目光沉得像潭底的石。

“是真的。”

“当年你被卷入裂缝,魂魄不知所踪,是芦花前辈的神念找到我。”

“她说她只剩一缕意念,两界相隔,穿行万界已近消散。”

钟子维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为我分了三缕神识,要我找到你,陪你,护你……直到你安全回家,或直到我油尽灯枯。”

“三缕神识……就是他们。”

卢玉关呼吸停滞。

他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身边人。

那张脸。

那眉骨。

那眼神。

原来那份没由来的熟悉感……是从这里来的。

“所以……”卢玉关的声音飘忽得像烟,“这些年陪我修炼,护我爱我,为我挡伤,和我……”

声音哽住,再说不下去。

李重林握住他颤抖的手,掌心温热,却像似烙铁。

“玉关,”李重林低声叫他的名字,和过去千百次一样,“我不知。”

“我们也不知。”

赵子墨上前一步,声音冷硬:“我只是赵子墨,是你的道侣,我从来不知自己是别人的一缕魂。”

祁维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卢玉关,那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里,第一次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骗子。”

卢玉关甩开李重林的手,踉跄后退。

他看着钟子维,又看看身边三人,忽然笑出声。

“都是骗子。”

“母亲骗我,她什么都不说,自己走了……”

“你骗我,用这种方式,塞给我三个影子……”

“就连他们也在骗我!

“我是真的!”

钟子维忽然抬高声音,他往前走,赵子墨和祁维竟忘了拦。

“神识只是种子,落在修仙界,吸灵气,历世事,生出血肉,长出情魄,就是活生生的人!”

“可他们因你而生!”

卢玉关红着眼吼回去,“因你执念而生,算什么?这算什么!?”

钟子维停在三步之外。

很近。

近到能看见玉关睫毛上的泪珠。

“算我自私,”他哑声道,“算我太卑劣……舍不得留你一个人。”

“我找不到你。”

“两界壁垒太厚,钟家的技术破不开,我试了所有办法,只剩这个。”

“把我的神识送过来,让他们替我陪你。”

“哪怕你永远不知道。”

钟子维声音低下去,脸上布满了苦涩:

“哪怕你爱上他们的其中之一。”

“那也是好的。”

卢玉关像被冻住。

叮铃……

殿外的风铃又响,一声声敲在空荡的心上。

金晓晓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掉。

李梓鸣别过脸。

江聪则重重叹了口气。

“玉关……”金晓晓小声开口,“其实他……”

“出去。”

卢玉关闭上眼:“全都出去。”

“玉关……”

“出去!”

李重林深深看他一眼,最终转身,赵子墨和祁维沉默跟上。

金晓晓被李梓鸣拉了出去。

殿内珠光幽幽照着,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地面。

“现在你知道了,”钟子维轻声说,“你要怎么选?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去。”

卢玉关睁开眼。

泪水已干。

只剩一片通红的疲惫。

“我有的选吗?”

“母亲不在了,现实世界没有等我的人,而这里……”

他看向紧闭的殿门,门外站着三个熟悉的人。

“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有关。”

“钟子维。”

“你把我的一切,都变成了你的影子。”

钟子维脸色煞白。

他想说不是。

想说李重林他们会哭会笑,有自己的脾气和选择。

想说这些年来,他们护着卢玉关走过的路,打过的仗,笑过的瞬间,都是真的。

可他说不出口。

因为最初的那颗种子,确实是他亲手埋下的。

“对不起。”

他最终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苍白无力。

卢玉关看着他,看着这张现实世界里让他心动又心碎的脸,看着这双盛满恳求的眼睛。

忽然觉得很累。

累到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你走吧。”

“缺口要关了,带晓晓他们回去。”

“至于我……”

卢玉关停顿了很久,久到钟子维以为他不会再说。

“我要留在这里。”

“不管真的假的,这里的环境,这里的人,我都习惯了。”

钟子维怔怔地望着卢玉关的背影。

想上前抱住他。

却伸不出手。

“好……我走。”

钟子维艰难地掠过卢玉关,迎面推开殿门,光涌进来的刹那,听见身后极轻的一句:

“答应我。”

“钟子维,别再来了。”

——

锦华五年。

十月。

京都城外,芦花遍地开。

白府。

小娃娃光着脚丫在院里嬉闹,身前挂着红肚兜。

“念玉!”

常芸捧着碗筷在孩子身后追赶,“再不好好吃饭,明天就不给你买糖葫芦了!”

白念玉一听,赶紧朝母亲走去。

“娘!”

“我明天能不能不上学?”

白念玉嚼着饭菜,满不情愿地诉苦。

常芸戳了戳他鼻头,“你不上学,将来怎么进玄玉宗,怎么去中都啊?”

“哼,等长大了,我去找红蝶姨娘做生意,才不去修炼呢!”

“瞎讲!”

常芸正要骂,却见白铭带着老婆孩子回来。

励莹牵着孩子的手,笑着朝常芸这边来:“嫂嫂,近来可好?”

“哎呀!”

常芸赶忙放下碗,摸摸侄女的脸蛋儿。

“瞧给孩子瘦的!”

“你娘是不是不给你吃好的?”

白铭笑道:“嫂子,您就别打趣了,大哥呢?”

“还在宫里呢,”常芸说,“皇上说要重修皇陵,此事全交给你大哥办了。”

“倒是忙的厉害。”

白铭不禁唏嘘。

“你若想回来,叫你大哥跟皇上说,帮你弄个官做。”

“没,西玄挺好的。”

白铭笑着回答,“有中都的朋友帮忙,这几年都重建得差不多了。”

“朋友?”

“丹宗和卫家,玄玉宗的人也常来。”

“嗯……你们很熟吗?”

“好像……我也不清楚……”

“是吗?”

常芸嘟囔两声,没再多言,指了指身后的祠堂,“进去吧,黛玉刚打扫过爹娘的牌位。”

“好。”

白铭走进白玉堂,望着桌上一处空闲的灵位,总觉得奇怪。

这里……

曾经有过牌位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