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居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沈翠,你别跑了!”
“站住,沈翠!”
“把沈州交出来!”
沈翠置若罔闻,扯着沈州的手不停奔跑,她的力气是那么的大,让沈州稚嫩的手生疼。
沈州被吓哭了,他听出来了身后是村长还有村里其他人的声音。
为什么村里人不让他们离开?为什么追赶他们?
稚嫩的手被沈翠拽得生疼,沈州却不敢动一下。
也就在这时,陈明川突然从沈州的身体里出来了,站在了沈翠和沈州面前。
可沈翠像是根本看不到他,只有沈州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
“娘,有鬼啊!”
“娘,有鬼!”
沈州连着喊了两声,沈翠脚步顿了一下。
“别吵,小州,娘今晚必须带你逃跑,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要拿你做活人祭,今晚如果跑不掉,娘只能和你一起死了。”
沈州听懵了,一边盯着陈明川一边惯性地跟着沈翠跑。
陈明川站在原地,突然身体一凉,一群人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那些人正是村长还有几个青壮年。
愣了一下之后,陈明川跟在了这群人后面。
跑了一会儿之后,沈翠实在体力不支了,摔了一跤。
沈州拉着她,想要把她拉起来,“娘,娘你起来啊!”
沈翠回头望了一眼,挣扎着起身找到了一处草垛,她强硬地把沈州塞进了草垛里。
“记住,别出声,躲在这里等到天亮之后再离开。”
“要是你活着离开了,就再也不要回这个吃人的村子。”
沈州挣扎着,“娘,我不要,要死我们一起死。”
沈翠笑了笑,“娘的小州这么小,还得去外面看看。”
说完这话,沈翠站了起来,朝着远方继续跑,不过这一次她放慢了速度,没跑多远就被村长带人给追上了。
村长冷着脸看着她,“沈州在哪里?”
沈翠冷笑,“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村长皱着眉,“小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你未婚先孕大着肚子回村,村里都不接受你,是我给你做了担保把你留了下来。现在村子里遭了灾收成不好,眼看已经饿死人了,要是不用活人祭祀,神怎么会降下恩泽?”
“那你怎么不用你家的孩子祭司,不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撕破了村长伪善的面具,沈翠抓紧了刚才摔倒捡起的石头,朝着村长冲了过去,手高高地抬起,眼看石头就要砸下去。
村长直接躲开了,还推了沈翠一把。
本就腿上有伤的女人如同断掉的风筝一样倒向了旁边,额头撞在了树上。
陈明川本来伸手想要把女人给拉住,但他的手直直地穿过,什么也没有抓到。
一声闷响过后,女人滑倒在地上,眼睛大睁着,滴落了一行泪。
有人大着胆子探了一下女人的鼻息,片刻后颤抖着说:“村、村长,没气儿了。”
村长眼里闪过一抹悲痛,沈翠是他的小辈,他也不愿意这样。
“留两个人把她带回去埋了,剩下的人跟我继续找沈州,他一定藏在这附近。”
陈明川仗着没人能看到他,径直走到了沈州藏身的地方。
其实这地方距离沈翠死的地方不远,所以刚才沈州目睹了全程。
沈州咬着手背,才迫使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看见陈明川之后,他眼里迸发着令人心惊的恨意,陈明川知道这恨是对村长他们的。
“你……看得到我?”
沈州嘴唇动了动,没有回应他。
陈明川说:“你躲在这里不行,我带你去更安全的地方。”
躲在草垛迟早会被发现,陈明川带着沈州继续往前,走小路跑到了一处山洞。
这条小路是陈明川进下江村的时候在地图上看到的,没想到居然还在。
沈州坐在山洞里失魂落魄,“你是鬼吗?帮我杀了他们!”
陈明川说:“我不是鬼,我现在是应该是在你的回忆里,能把你手里的邪神像给我看看吗?”
陈明川说的话沈州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但他还是把邪神像给了陈明川,因为他没有在这人身上感受到恶意。
“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沈州说:“山上捡到的,是我的朋友。”
“朋友?它能说话?”
沈州像看傻子一样看了陈明川一眼,“雕像怎么可能会说话。你说你在我的记忆里,什么意思?”
陈明川用通俗的话解释了一下,“你捡到的这东西是邪神,它把我带进来带到你身边的,我也不知道它的用意。”
沈州盯着陈明川,“我明白了,你这里有问题。”
说着,沈州还指了指脑袋。
陈明川:……
沈州把邪神像拿了回去,“如果它是邪神,为什么不帮我呢?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应该帮我把那些人都杀掉才对。”
看着沈州眼中有如实质的恨意,陈明川感觉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陈明川问。
沈州说:“我要回去报仇,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陈明川说:“你别冲动,现在的人什么都做不了,你至少得先活下去,才能说报仇的事。”
沈州看向了陈明川,“不管是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我都要想办法杀了他们,我要让害我娘的人都下地狱,我要看着那些冷血的帮凶自相残杀!”
沈翠逃跑的事很隐蔽,村长那么快追上来,很大可能是住在附近的张姨一直盯着他们。
而且……
沈州还在追捕的队伍里看到了自己的舅舅。
眼前一黑,陈明川面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是在祠堂,原来的沈家祠堂,乌泱泱地坐了一大堆人,都面容愁苦。
老态龙钟的村长坐在首位,手里拄着拐杖,苍老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村民。
“你们都别说了,村里旱灾这么严重,我也没有办法,要是有办法我肯定不会不管。”
一个坐着的中年人说:“十年前不是用人祭祀了吗?这一次我们也可以……”
穿着蓝色衣裳的女人语气不太好,“那一次祭祀之后呢?旱灾不还是没有过去,饿死了那么多人。”
中年人说:“古籍上说了要用孩童祭祀,上一次村里用的沈翠的尸体祭祀的,糊弄神明,效果当然大打折扣了。”
“你家的孩子倒是都成年了,站着说话不腰疼!”女人说:“反正我不会同意用孩子祭司,用也不许用我家的!”
“这就是你自私了,你家五六个孩子,为什么不能用你家的,那么多孩子死一个两个的对你有什么影响?”
“沈老二,你这个牲口,这种话亏你说得出来!”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村长将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够了!肚子还没有饿够,还有力气打架是吗?”
中年男人说:“村长,我也是为了全村着想。”
“村长,村长!村子里来了个活神仙!”
一个年轻汉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一只不断扑腾的肥鸡。
刚才吵架的女人看见年轻汉子手里的活鸡,眼睛都亮了,“哎呦喂,小东,这鸡从哪里来的?”
这一年多连续的旱灾以来,别说鸡了,村里连虫子和树皮都快被吃干净,就差吃人了。
年轻汉子说:“是活神仙变出来的,活神仙还变了米出来,让我们大家去分呢!”
村长站了起来,“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陈明川跟在众人身后,走出祠堂,在一处空地看到了所谓的活神仙。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留着长头发穿着黄色的道袍,模样英俊,气质的确缥缈出尘,他被许多村民围在中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恍惚间,陈明川和那活神仙对视上了。
年轻道士眼神平静无比,很快又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