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向薛宅,明明是寒冬腊月,可是马车里却温暖如春,因为宽敞的马车,一直燃着炭火。
薛凝一路上,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而封羡亦然。
直到快到薛宅门口的时候,封羡再一次开了口。
“薛凝,打死你嬷嬷的那个张家,手里有一个账本......”
薛凝眸子一敛,“是科举受贿的账本吗?”
封羡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敲着茶案,手腕上的琴弦微微晃动着,是他杀人的利器,更像是再无声的弹奏,指点江山。
“你很聪明,但张家也不傻,如今赵司正在孤手中,你可知这两日,有多少人来刑部行刺,想要了赵司正的命?
因为他们知道,孤会借着此事,扳倒他们,而那账本,如今就成了随时会要命的东西。
只要张家把自己摘干净了,那就不会连累到淑贵妃还有宸王,你说......负责科举的大臣里,张家想要找个替死鬼的话,谁最合适呢?”
薛凝心脏跳的飞快,“殿下是说......他们会栽赃给薛家?”
是了,她父亲薛有道,身为礼部尚书,而科举出了这样的纰漏,本就难辞其咎。
这官职低了,不能堵住悠悠之口,只有这官职高,才能平民愤,也能让皇上杀鸡儆猴,包住宸王。
故而,没有人比薛有道,当这个替死鬼,更合适了......
封羡接着开口说道,“这两日,薛家,恐怕不会太平,我会让几个暗卫,在你住的院子守着,有什么风吹草动......
那账本,就是孤需要,也是你需要的最好证据。”
薛凝心头一敛,“是,殿下,薛凝知道了。”
薛凝下了马车之后,忍冬跟春草,从后面的马车走了下来,连忙围了上去。
“姑娘,您没事吧?奴婢瞧着您上了太子殿下的马车,只能着急,在后面跟着,索性您没什么事。”
薛凝点了点头,脑中的思绪,还在想着封羡刚刚说的话。
是了,张家若是找个替死鬼,那这人只能是薛有道,按照封羡所说,张家恐怕会在晚上行动,找人将这账本,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薛家。
那会送到何处呢?
无疑,送到薛有道的书房里,是最合适的。
而等封羡那边开始审理赵司正的案子,必然会闹的满城风雨,届时张家就会喊冤枉,而陛下彻查,一旦搜证,薛有道书房里的账本,就是铁证。
薛家全家,都会被牵连!
回到小佛堂之后。
薛凝看着两人说道,“这两晚,无论发生了何事,你们都呆在院子里,莫要出去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知会有大事发生,但都不是多话的人,只要守着她们小姐便是。
入夜,薛凝没有换衣裳,甚至没有摘了头饰,只靠在软榻上,盖着被子,闭眸休息。
直到窗外传来声响。
“薛五姑娘,张家的人已经将账本,送去薛有道的书房里了,不过刚刚发生了意外,让那贼人在离开的时候,被人撞见了。
眼下,你们薛家里,您父亲还有大哥,正在让护院搜查整个薛宅,他们以为是窃贼。”
薛凝连忙掀开被子,人也走了出去,眉心蹙了蹙。
那贼人被发现的话,薛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他们八成会严防死守了。
书房是重地,距离薛家的私库位置很近,那薛有道必然会让护院一直守在那里。
薛凝的目的,是想要得到那账本。
暗卫见薛凝犹豫,站在门前,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小声又说了一句。
“薛五姑娘,若是今日不合适,我们也可等他们散去之后,再行动拿走那账本。”
薛凝却摇头,“这就随我,过去一趟,殿下交代的事情,耽搁不得。”
因为,最近薛有道一直睡在书房里,已经没再跟温氏一起,薛凝并不关心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可有一点就是,如果现在不去,那薛有道一旦今夜在书房中发现了那账本,恐怕会坏事。
以薛凝对薛有道的了解,他八成会战战兢兢的,然后将那账本毁掉,不敢跟任何人说,但是却一直担忧自己的前途。
因为薛凝笃定,薛有道是知道,宸王在科举之中,受贿牟利的这些事。
薛宅,前院。
书房门口。
“父亲,刚刚来的那人,我瞧着不像是一般江湖上偷窃的贼,而那身手样子,很像是高门显贵里,养的暗卫......”
薛严眉心紧蹙,有些担心,心绪不宁,刚刚就是母亲闹他闹的厉害,让他来瞧瞧父亲,他也想着让父母和好,这才顺了母亲的心意,过来想要与父亲说上几句,父子之间的心里话。
可没想到,让薛严撞见了,刚刚的贼人,刚好从薛有道的院子里出来。
薛有道眸光一顿,“你说什么?那要是高门显贵养着的暗卫,来我的院子作何?他们的私库,可比我薛家的底子厚多了,况且在官场上,我又没有明目张胆的得罪过何人,除非......”
薛有道话说到这里,跟薛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沉了沉。
他们是没有得罪什么官员,可之前却因为薛明珠,得罪了淑贵妃还有宸王。
后来,因为薛凝敲了登闻鼓,再加上华阳公主变成了残废,他们薛家早就算是,被宸王不待见盯上了。
薛严开口说道,“父亲,您书房之中,可有什么重要之物?快些检查一下,瞧瞧有没有丢了......”
薛有道连忙,走到书架的角落里,翻找了一下,只基本书卷,还有一幅画,薛有道展开瞧了瞧,这才送口气。
而薛严则是瞧见了画上的女子,并不是自己母亲温氏,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却并没有多问。
可这表情,落在薛有道眼中,却有点恼羞成怒,“你个当儿子的,管不到你父亲这里,莫要学你母亲那般,不明事理。”
薛严心里更是不舒服了,可最后还是大局为重,“父亲,如今可不是您想着儿女情长的时候,那贼人既然来了你的书房,那不是偷东西,那便是‘送’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