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谷。
顾名思义,形似棺材,聚阴而少阳。
谢还月站在“棺材盖”顶,一脸淡然的看着潮水浪花般汹涌而来的妖魔浪潮。
绵延不绝,一望无际。
他的目光不在此,反而是极目远眺远处的一口巨大黑色棺椁。
由万千妖魔驮负而行。
看着气派又原始。
那口黑色棺椁之上,亦有一漆黑身影与谢还月相对而视。
一样的神情淡漠,视生命如无物,是可以被随时舍弃的棋子。
这眼神这气质,谢还月实在是太熟悉了。
想自己当年在神霄义军中调兵遣将时,不也如此吗?
待细看之下,蓦然发现。
这不正是当年的自己吗。
至此,谢还月仰天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他全都回忆起来了!
难怪自己一直有记忆缺失之感,总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
现在答案已经明了。
一直以来,从自己成功出逃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在“逃出生天”之前,自己就中了林广跟白玉灵的暗算。
妖妇献计驱逐谢还月,林广没有丝毫犹豫,就卖了曾经在背后执掌神霄义军的冷酷军师。
在得手当天,白玉灵就以秘法分裂走了他冰凉冷血、睿智理性的阴暗一面。
事后植入化生池之中,孕育出纯粹魔性阴暗一面的“影谢还月”。
这位绝对理智与冰冷的“统帅大人”,完美契合了妖魔们对于力量的认知,对胜利的崇拜。
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谢还月用屁股想都知道,那肯定是自己先前活着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现如今,看来已经没有那个价值了。
不然为何那“影子”敢亲自出山杀来了?
所谓皮裤套棉裤,必有缘故。
谢还月虽然并非自恋之辈,但他觉着,自己那影子选择亲来,必定和自己有关。
那么......
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吃瘪呢。
正苦思冥想间,感受到脚下的“棺材盖”有些胡乱颤动,他二话不说对着心口就是一刀,心头血缓缓滴落,没入脚下阵纹之中。
下一刻,被阴气强行炼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头。
但丝毫不耽误妖魔们前赴后继,填满阴阵,围困谢还月。
因为“统帅大人”有令,活捉敌主将者,赏三世轮回之积,赐婚冰凰女,享化生池转生之便利。
这三个赏赐,哪怕一次只拿出一个来,就足够让妖魔兴奋,更别提一口气全都报出来。
当场就让它们疯狂起来。
君不见,四万前锋军命陨棺材谷?!
被白龙谢还月以阵纹借风水地势镇杀于此。
同伴的尸骨还尚未被消化干净呢,还被谢还月踩着棺材盖,死死压在底下炼“丹”呢。
原来自己这些时日,都是在跟昔日的自己斗智斗勇。
难怪这般劳心劳力,还寻不出破招之法。
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呢。
“让我想想!你这黑乎乎的我!”
“如今你占据优势,却一反常态,开出天价悬赏,故意做出一副想要活捉我谢还月的假象,实际上嘛......”
“现在的我是死是活对你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对吧!”
“虽然中间还有许多细节不曾了解。”
“但,我却是知道,你在和我玩心理战术!在赌我判断出错。”
谢还月声音不大,一会的功夫,就将思绪理顺。
看着四周还在不停消磨阵纹的妖魔大军,他如同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驾驶着小船,满载核弹,于大海之中游荡。
还是得再快点啊。
军师大人仅思索一秒,火速献祭掉自己一只脚掌,以此来稳固阵纹。
这棺材谷,是谢还月计划中北方防线的最后一环。
因为前文有道,一旦突破此地,白龙后方将无险可守,任由妖魔大军长驱直入。
他谢还月谢大军师,必须要撑到吕锦儿带领大军回援的时候。
时间紧任务重兵力少。
一切不利于自己的条件,都被他给碰上了。
他手里只有三万人,满打满算,还是将原本的守军给一起算上了,才能有这等人数。
可谓捉襟见肘,少得可怜。
不然,为何范延光找他申请援军时,军师迟迟不给,不是他不给,是实在没人了。
那时候,范延光(范将军)更狠,连去送信的一个人都给扣下不放,现如今死在了落鹰涧。
谢还月从开始就知道,凭借寻常手段与战法,是定然守不住也拖不到援军回援的。
所以非常时期,只能行非常之事。
前面的防线,全部都是用来拖延时间之用,为他刻画阵纹争取时间。
北方防线实际上只有一条防线,那就是刻画有熔炼妖魔阵纹的棺材谷。
谢还月本身就准备在这里阻击、打掉大量妖魔军队。
为此,他不惜以全部活人为祭,摄取人魂以为柴薪,彻底炼化入了棺材之中的妖魔们。
等到妖魔之流被炼化成为一粒金丹大药后,他谢还月就能以此为引,继续反哺尚未被磨灭的阵纹,继续阻隔妖魔,拖延时间。
作为阵眼,以及主持大阵之人,谢还月才是最惨的,至少部下是痛痛快快的死,死一次就行了,没有后续繁琐事。
他不同,也不行。
现在属于是想死都难,需要一直遭受痛苦。
而在这场攻守对决之中,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那位突然出现与自己的对视的妖魔军统帅。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远处的“统帅大人”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曾经的本体谢还月,正在一点点摧残献祭肉身,如同在看一出好戏。
作为一体两面的“谢还月”,他应该是更加理智之辈,可却愿意在此白白消耗时间,说明现在之事,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在“统帅大人”的命令下,一众妖魔围而浅攻,不停的填进去不一样的小妖魔,以此消耗阵纹强度,还能逼迫死守阵眼之人,不停献祭己身。
就好像,两人在互相算计,隔空斗法。
只看谁图谋更大。
如此,一天多的时间过去。谢还月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不重要的部件能再献祭下去了。
五官几乎被谢还月“挥霍”一空,他嘴里现在只剩一根舌头了。
其余像什么四肢,脏器,都被当的差不多了。
事已至此,他现在虽是眼瞎,可心不瞎,另一个阴暗面的自己想要做什么,谢还月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而如今残缺的他?
还能否力挽狂澜?
正此时。
天空之上,一道龙吟传开。
一条银鳞白皙,白中透粉的游龙,自云层中探出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