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沿着河岸慢慢走，指尖拂过梅枝上未落的残雪，雪粒沾在指腹，凉得沁人。
她下意识将手拢在厚绒披风里，另一只手轻轻护着小腹——那里还没显怀，却已让她每一步都多了份小心翼翼。
不远处的河面上传来叶莛清脆的笑，混着冰碴落地的轻响，她抬眼望去，只见那抹浅粉身影蹲在冰上，小木网里已经攒了五六条银亮的鱼，尾巴拍打着网眼，溅起细碎的冰雾。
“表姐！你看这条！红尾巴的！”叶莛忽然直起身，举着网朝她晃了晃，阳光下，鱼尾巴的红像燃着的小火星。
她笑得眉眼弯弯，全然没注意自己脚下的冰面，刚才还细微的裂痕，正顺着她跺脚的力道，悄无声息地往脚踝处蔓延，冰下的水流声似乎也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叶雨笑着点头，刚要开口让她慢些，忽然听见一阵极轻的“咔”声——不是冰碴碎裂的脆响，是冰层受力不均的闷响。
叶雨心头一紧，目光猛地锁住叶莛脚下。
那道裂痕像条银色的蛇，正贴着她的靴底往前爬，冰面已经微微下陷了一丝。
“莛莛，别动！”叶雨的声音瞬间提了起来，脚下已不受控制地往前冲。
可还是晚了。
叶莛正弯腰去够网里滑出去的一条鱼，膝盖刚一弯，脚下突然传来“咔啦——”一声巨响！整块冰面猛地裂开，像被劈开的玉盘。
叶莛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连人带网往冰窟窿里坠去，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她的脚踝，刺骨的寒意让她下意识去抓冰沿，却只摸到满手滑腻的冰碴，整个人不断往下沉。
“表姐！”叶莛的声音带着哭腔，水里的鱼早已散得不见踪影，只有湍急的水流裹着她往深处拽。
“寒神诀！”
叶雨运转功法，霎那间，一股极寒之气便从叶雨手中喷涌而出，将冰面下的河流瞬间冻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围墙，将叶莛包在其中。
“别怕，不要乱动！”叶雨飞身上前拉住叶莛的手。
然而，在水中无比惊慌的叶莛根本没有听清楚叶雨的话，感受到周围有东西可以借力，直接死死地抓住，想要往上走。
叶莛的手指像藤蔓般缠上叶雨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她浑身发抖，眼里满是慌乱，只想着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往上爬，完全没顾及叶雨探身时，另一只护着小腹的手已因重心不稳而微微松开，靴底也在冰沿上打滑，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冰窟窿上方。
叶莛的牙齿打颤，冰冷的河水顺着她的衣襟往骨子里渗。
周围凝聚的冰墙隐隐间发出咔咔的脆响。
那是叶雨用寒神诀凝结的冰，本就薄脆，加上河水如此汹涌，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叶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掌心的武气又加重了几分，想再加固冰墙，可手腕被叶莛拽得生疼，连带着调动功法都滞涩了一瞬。
“别慌！先松开些，我……”
她话还没说完，叶莛突然向下一沉，顺带将叶雨也往冰窟窿里扯了一把！
“嘶——”叶雨的手肘重重磕在冰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护着小腹的手下意识收紧。
也就是这一秒的分神，叶莛抓着她的手突然打滑，整个人再次往下沉了半截，只剩肩膀以上露在外面，湍急的水流还在不断冲击着她的身体。
“表姐！我怕！”叶莛的哭声里满是绝望，眼泪混着冰水挂在脸上，瞬间就结了层薄霜。
叶雨强忍着手肘的疼和小腹传来的细微坠感，另一只手猛地按在冰面上，指尖武气疯狂涌动。
“寒神诀！”
这一次，她不再只冻住叶莛周围的水流，而是将冰窟窿边缘的冰层整个冻厚，连带着叶莛腰间以下的水域，都凝出了一道更坚固的冰托，暂时托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现在听我的！慢慢松开手，顺着冰托站起来，别用力挣！”叶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能感觉到小腹处传来的异样，可看着叶莛惨白的脸，又只能咬牙撑着，“我拉着你，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叶莛终于稍微冷静了些，她抽噎着，慢慢松开紧攥着叶雨手腕的手，试探着将脚踩在冰冷的冰托上。可刚一用力，脚下的冰托又发出一声脆响，她吓得浑身一僵，又要去抓叶雨的手。
“别动！”叶雨急忙喝止，额角已渗出细汗。
“深呼吸，慢慢站起来，你的重量我能托住，但冰托经不住你乱晃！”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将护在小腹上的手移到冰面上，借着武气稳住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叶莛，生怕她再出一点差错。
就在叶雨即将把叶莛拉上来的那一刻，冰面下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随后一声闷响传来，叶雨身下的冰面也出现几道裂缝。
叶雨暗道一声不好，下一秒，冰面裂开，来不及施展寒神诀冻结冰面的叶雨便也如同叶莛一般掉进了冰冷的河里。
“表姐！”叶莛看到叶雨也掉进了河里，顿时大惊，然而下一秒，叶莛脚下的冰托也随之裂开，二人就这样都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只露出一个头在河面上不断的起起伏伏。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二人吞没，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她们的四肢百骸，连运转武气的经脉都仿佛被冻得发僵。
叶雨下意识将手护在小腹前，指尖的寒神诀刚凝聚起一丝，就被湍急的水流冲散——这河水远比她想象中汹涌，水下似乎还藏着一股暗劲，正拖着她往深处拽。
“表姐！”
叶莛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她挣扎着想要靠近，却被水流推得更远，两人之间隔着翻滚的水花，只能看到彼此在水中沉浮的身影。
叶雨咬紧牙关，强撑着驱散小腹传来的坠痛，目光死死锁定叶莛：“别乱划！稳住气！”
叶雨一边喊，一边拼尽全力往叶莛的方向游，指尖终于触到她冰凉的衣袖，刚要抓住，水下的暗劲突然猛地一扯，叶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了半尺，连带着叶莛也被拉得一个趔趄。
这时，叶雨才看清那道黑影的真面目——是一截裹着玄铁的木桩，正被水下的机关牵引着，在她们周围打转，显然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
叶雨心头一沉，寒神诀不再用来冻结水流，转而凝聚在掌心，对着那截木桩狠狠拍去！
“砰”的一声闷响，玄铁木桩被冻住大半，可水下的机关还在拉扯，冰层瞬间碎裂，溅起的冰碴划伤了叶雨的手背。
叶莛已经吓得没了力气，身体开始往下沉，嘴唇冻得发紫：“表姐……我好冷……”
叶雨心一横，放弃与机关纠缠，伸手揽住叶莛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撑住！我带你上去！”
她用仅剩的武气在两人周身凝出一层薄冰，暂时隔绝了部分水流，可这层冰太脆弱，不过片刻就布满裂痕。
就在这时，岸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熟悉的身影踏雪而来，掌心武气如烈火般喷涌，瞬间将河面的冰层融开一道口子。
“姐！莛莛！”
“是叶昊！”
他显然是放心不下，还是追了过来。
叶雨眼前一亮，刚要将叶莛往岸边推，小腹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手臂的力气瞬间泄了大半。
叶莛察觉到她的异样，急忙抓住她的手：“表姐你怎么了？”
叶雨咬着牙摇头，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河水往下淌：“别管我……你先跟叶昊走！”
此时的叶昊已经跃到河面，在叶雨的帮助下，他伸手先将叶莛拉了上去，又转身去拉叶雨，刚碰到她的手腕，就察觉到她掌心的冰凉和身体的颤抖。
叶昊见状，赶忙将叶雨拉了上来，然而叶雨才刚刚站稳，就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扶着叶昊的胳膊，才勉强没倒下去。
“快离开这里！水下还有机关。”
叶雨喘着气提醒，目光扫过河面，那截玄铁木桩还在水下若隐若现。
叶昊脸色铁青，一边将自己的厚披风裹在叶雨身上。
身后，姗姗来迟的叶淑也赶忙背起被冻僵的叶莛。
“快回府找万灵长老！”
叶昊抱起叶雨，二人赶忙向着府中跑去。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叶雨靠在叶昊的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