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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

卡夫然从他的射击位置抬起头来。

“是的,长官?”

“今天是你的幸运日了”,冈特说。

他在卡夫然身边趴下,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找他的笔和一块空的信息卡片

(信息卡片是一种扁平的长方形卡片,当目标人物收到时,将其从中间折叠,并沿缝隙掰开。)

他掀开屁股后口袋,又拍了拍。是空的。他检查了外套的所有口袋和风雪大衣的口袋,但他的笔和卡片都不见了。

“你有急件袋吗,卡夫然?”

卡夫然点点头,然后扯了扯小背包上的环,把包从头顶上拉下来。

冈特打开一看,见里面井井有条:新的信息卡片,一支中性笔,还有几枚各色的信号弹。卡夫然是个认真严谨的小伙子。

冈特开始在其中一张晶片上快速书写。他用一张格子纸简单画出了他们的路线和城市东南区布局,都是他从防水图上抄下来的。雨水不停的打在那张纸上。

“我需要你把这个带回去给罗恩少校”,他边写边说,“我们需要警告他这里有敌人存在,并且需要他的支援。”

冈特写完,然后用生物识别印章戒指在晶片封口盖上他的授权码

“卡夫然,你明白了吗?”

卡夫然点头,冈特把卡片放回他的战术背包。

“我是要自己去吗?”卡夫然问道。

“我分不出多一个人来办这事了,卡夫然”,冈特说。

年轻人看着他,思考着。冈特是一个相当不惜血本,命令人们用流血牺牲以达到他的目的的人,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卡夫然明白这一点,卡夫然明白,他就是个工具人, 如果他失败或者死了,对于冈特而言只不过如同一把烂在沟里的铲子又或者衬衣上掉了的扣子。

实际上冈特对卡夫然的生活和结局方式毫无兴趣。

卡夫然抿了抿嘴,然后又点了点头。他把自己的激光步枪和随身携带的备用弹药递给了冈特。

“这些太沉了只会拖我后腿。最好还是别人拿着。”

年轻的士兵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冈特,然后开始低调的沿着队伍后面的废墟街道前行。

冈特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在米克尔的指示下,队伍开始撤退。

米克尔的侦察队员,博宁和麦克文纳在侧翼当观测员,已经预计敌人数量超过八百人而他们只有几十人。

冈特不想表现出他已经在后悔自己之前没有趁势下令撤退。

面对战斗时间拉长以及越来越糟糕的概率,他将自己的小部队投入到了最糟糕的战斗中——令人难受的城市战中,中程武器和战术被碾压成了恶性原始的挣扎,只能依靠反应时间、洞察力和最糟糕的运气。

坦尼斯人从广场的边缘脱离了战斗,这里已经完全被持续交火所掀起的翻腾白雾所笼罩,他们退后到城市街区的西南角。

这里有两座特别大的栖息地建筑,它们已经像沉淀的糕点一样崩塌,一座是长条型制造厂,其烟囱已经像被砍伐的树木一样倒了,还有一座是数据图书馆。

侦察兵领着他们进入了由废墟大厅和破损地板形成的洞窟。许多地方里正在漏着雨。有的屋顶不见了,有的干脆可以看到破裂的建筑面料层有水掉下来。

坦尼斯人从视野中消失,融入进了阴影中。他们用广场上的黑色泥土盖住斗篷,这有助于他们与湿漉漉的阴影融为一体。

冈特也学着他们的样子。

他把泥土抹在大衣上,把斗篷拉在上面,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像一个受人尊敬的帝国军官。该死的,他的真皮政委大衣被撕破了,反正他的外套已经毁了。

他们进入栖息地建筑。枪声在被遗弃的走道和走廊上炸裂开并回响着。破裂的水管流着污水,像树桩一样从墙面和地板突出来。

瓷砖地板上已然看不到什么瓷砖剩下,布满了破碎的玻璃和因战争冲击而支离破碎的陶器碎片。

冈特一直拿着卡夫然的步枪不离手。他把手枪放回腰间,把步兵武器紧紧系在身上,随时准备用来开火。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需要手握步枪的战斗了。

米克尔在布满周遭的薄雾中若隐若现。他在给坦尼斯人带路前行。

他看着冈特然后把他的政委大檐帽给摘了下来。

“你是有什么毛病吗?”冈特说。

米克尔用食指沿着墙壁擦拭弄脏自己的手指,很快指尖上全是泥灰,然后他用指尖在冈特帽子上的金色鹰徽上擦拭。

他把帽子还了回来。

“徽章在反光”,米克尔说。

“我明白了。而且我头上戴着靶子也是不明智的。”

“我只是不想你把火力引到我们队伍来。”

“你当然不想”,冈特说。

冈特现在现在知道为什么李峰的「新模范军」,从军官到士兵的,礼服、常服、作战服,全部都是以一种及其简约的设计。

尤其是作战服上,甚至没有任何的金属,只有舒适的混纺织物和GoRE-tEx(是一种特殊的功能性薄膜),干爽透气、速干防水。

每隔几分钟,枪声就会消失。接下来是一段沉默期,因为敌人逼近得更紧,他们在听有什么动静。

唯一能听到的是倾盆大雨的声音。整个环境都是噪音的源头:碎石和瓦砾被打散、踢碎、打乱,较大的残骸被打翻或者撞到。

受损的地板会吱吱作响的发出呻吟。窗户和门都在抗议任何尝试撞击它们的力量。当武器开火时,在废墟建筑内的回声装置是定位目标的好方法。

坦尼斯人很擅长利用回声定位。冈特目睹过好几次,一个士兵用旧锡杯或罐子里的石头做一个回声装置,并设置了噪音以引诱那些发狂的科斯多夫人开枪。

枪声一来,另一个坦尼斯士兵就会测出反弹回声的来源,并以致命的连发子弹还击。

敌人变得聪明诡计多端起来,开始更加小心翼翼地行动。由于无法接近坦尼斯人,科斯多夫人开始在黑暗中向他们呼唤。

如此的令人不安。这些声音遥远而诚恳。几乎听不出他们的意思,但语气很清楚。那是痛苦的声音。他们是被诅咒的人的声音。

“无视他们”,冈特下令道。

他们必须聚精会神。敌人有数量上的优势。通过走出空旷地带,坦尼斯人已经迫使自己的空间优势提高。

冈特想知道是否足够了。

这片废墟仍然感觉像个坟地,是一个发霉腐烂的荒地。他不知道他的生命和战士生涯是否就会交代在这个地方。

一个军官经过深思熟虑,最后死在某个战略上毫无价值的地方,因为他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又或者因为他没有握手言和,又或者因为他没有在正确的人耳边低语,又或者因为他没有和对的小圈子吃饭。

他见过有人通过军官俱乐部和参谋小圈子的说服力,做到高官。

他们是政治家,政治家们可以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来执行他们的决定。有些人很有能力,大多数人没有。

冈特认为,实践见习、实地学习,对军事典籍和作战典籍的学习是完全无法靠这些“捷径”替代的。

斯雷铎也曾这样认为,冈特的第一任导师奥克塔尔也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