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的核心、躯体、意识与灵魂,皆已濒临破碎的边缘。一切都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早已远超其所能承受的安全极限。
从沈青云身上蔓延开来的裂痕,正迫使绿色区域本身裂开越来越多的缝隙,甚至让空间中不断涌现出新的裂口。尽管萧瑟在不断向她靠近,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仿佛愈发遥远。
萧瑟看见天界泪珠从沈青云的眼眶滑落,一股带着彩虹色泽的冰冷气息,从她的核心脉冲中迸发而出。这气息比萧瑟曾飞越的海浪更加危险、更加刺骨,但萧瑟没有丝毫退缩。
它暂时遮蔽了萧瑟的视线,可萧瑟仍在空中向前迈出一大步,径直冲入那片由冰冷天冰、青色神线与源树脂交织而成的浪潮之中。
起初,周遭冰冷的压力几乎令人窒息。它冻结萧瑟圣体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寒意也更甚。这股寒冷不只是作用于圣体表面 —— 那些破碎后又重新凝聚的外壳,而是深入到了萧瑟神圣的肌肉、骨骼与血液之中。
在今日这场战役里,这已是萧瑟第三次感受到自己的躯体正在被粉碎、被摧毁。
随着萧瑟离源头越来越近,压力固然在不断加剧,但与此同时,萧瑟也在逐渐适应这份寒冷。
用于重塑萧瑟圣体的天火,在反复的运用与淬炼中变得愈发强劲。它让萧瑟体内中等质量的以太池温度升高,其进化过程也再度开启。
就像当初在流放区的椭圆空间下,萧瑟必须锤炼自身低质量的以太一样,如今萧瑟意识到,天体能量似乎并非法力与以太融合之路的终点,它仍有进一步提纯的可能……
虽说天火能让萧瑟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以此抵御寒冷,但另一种机制也在悄然发挥作用。
空气中原本全然充满敌意的振动,已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第一次转变,是在沈青云察觉到向她靠近的人是萧瑟之时;第二次,是当沈青云选择寻求帮助,而非独自硬扛这一切之际;而现在,当萧瑟跃入冰冷的天冰中,与沈青云的距离已不足一百万公里,这股振动又迎来了新的变化。
两人的存在如此接近,彼此生命轨迹所产生的波动,一边相互碰撞、反弹,另一边却又在以完全相同的频率共振、律动。
萧瑟离沈青云越近,这些波动的契合度便越高。
然而,当萧瑟陷入那片由天体能量与神圣之光交织的冰冷爆发之中时,所有对未来的预见都戛然而止。
萧瑟清晰地看到,在每一个 “自己未曾跃入这波浪潮” 的未来里,要么绿色区域本身被彻底摧毁,要么沈青云被她体内积聚的庞大力量吞噬。
仅仅是目睹这些未来,便让萧瑟倍感痛苦 —— 这份痛楚不仅侵袭着他的能量核心,更让他那颗属于人类的心备受煎熬。
想要拯救沈青云,萧瑟唯一能走的路,便是穿越这波浪潮。可这条路上没有既定的未来可供遵循,他只有一次机会。
时间仿佛在此刻放慢了脚步,萧瑟的躯体在天火的作用下,一遍又一遍地破碎、重塑。
更多的青色神线从沈青云的气场中溢出,被萧瑟的身体吸收。随着距离不断拉近,萧瑟绿色核心的色调,也愈发偏向明亮的青色。
萧瑟冲破了这波浪潮中最密集的区域,在厚重的空间里继续向前飞驰。
数万道深邃而密集的裂痕,从眼前这位令人惊叹的天使身上向四面八方蔓延。她那柄闪烁着寒光的冰剑在周身盘旋,不断穿梭于空间裂缝之中,可每一次穿梭,又会让这些裂缝变得更加混乱。
青色的丝线,从沈青云灵魂剑缓缓环绕的空间裂缝中不断涌出。
这让萧瑟的前进之路变得异常艰难,他不得不以怪异的轨迹和方向蜿蜒前行。有些时候,萧瑟甚至无法完全避开那些维度裂缝 —— 它们在源头处变得异常密集,以至于某些区域之间,仅剩下几万公里的完整空间可供通行。
萧瑟自己的灵魂剑,那柄红黑相间的利刃,正以同样的速度围绕着他旋转。它偶尔也会与部分裂缝的边缘相撞,向空气中喷溅出浓密的青色丝线。而当萧瑟吸收这些丝线后,他真正的核心,只会变得更加明亮。
“我…… 动不了了……” 沈青云的声音再次在萧瑟的脑海中响起。
萧瑟看见沈青云的全身不断浮现出新的裂痕,这些裂痕甚至延伸到了大气层中,让他愈发难以找到前进的路径。
神圣能量与天体能量,通过这些扭曲、撕裂的空间流动着,其轨迹毫无逻辑可言,更令人心神俱裂。想要依靠感官去辨别方向、继续前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重力扭曲了萧瑟周围的空间与时间。它让一条看似短途的路径,显得像是合理又简单的选择,可如今只要朝着错误的方向迈出一步,萧瑟就会直接坠入那些密集的青色与彩虹裂缝之中。
能量的流动、对上下左右的感知,全都变得异常诡异。这使得萧瑟的预见能力彻底失效,每当他试图激活它,只会引发剧烈的头痛。尤其是在观察那些青色裂缝时 —— 裂缝后方微小区域所蕴含的能量,竟与整个绿色区域的能量总量不相上下。
以萧瑟目前的精神状态,想要弄清楚裂缝背后隐藏着什么,或是它们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根本是天方夜谭。
于是,萧瑟闭上双眼,只专注于追寻与沈青云产生共鸣的皇家振动。
那些存在死角或频率失真的地方,意味着危险;而完美共鸣之处,才是萧瑟能够稳步前进、坚持下去的方向。
“再坚持一下…… 再撑一会儿……” 萧瑟通过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回应沈青云。
此刻,萧瑟的脑海中一片漆黑。他已经隔绝了整个绿色区域与下方的领域,如今,他甚至无法相信自己飞过的那一小片空间中的视觉与感官信号。
萧瑟眼前所见的,唯有脑海中现实裂痕与破碎黑暗的精神具象 —— 它们的边缘闪烁着天源树脂的微光,裂缝之间的空间,则像深邃漆黑的涟漪水洼般显现。
裂缝之间空间的波动越是剧烈,萧瑟与沈青云的振动便越难连接。
唯有那些裂缝之间、如同水洼般平静光滑的空间,才是萧瑟能够飞越的路径。他朝着沈青云的方向,在最后的百万公里路程中不断前行。
这感觉,如同置身梦境。
萧瑟离沈青云越近,那道在他昏沉脑海中闪烁的天使身影,便愈发明亮。
周身的寒意越是刺骨,萧瑟体内的热度却越高涨,这极致的反差,竟完美地相互抵消。
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在这片黑暗中,通过这场精神层面的共鸣之舞,他们仿佛已进行了无数次对话。
空间的裂缝还在不断扩大,可萧瑟已无暇顾及。对他而言,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重要 ——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抵达最终的目标,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最后的十万公里,是一连串近乎不可能完成的移动、迂回与躯体蜕变。可即便如此,这一切对萧瑟而言,都像是一场早已熟悉的舞蹈。
在那些与沈青云振动契合的地方,萧瑟只管朝着目标前进,不再有任何迟疑与质疑。
这是萧瑟所经历过的,解决复杂困境时最强烈,也最令人心满意足的心理冥想 —— 他的躯体全然遵循内心的感受,无条件地信任着为他指引方向的振动。
——
当萧瑟的双手环住沈青云那冰冷而微微弯曲的腰际时,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冰与火的能量在萧瑟的躯体、意识与灵魂中猛烈爆发。
萧瑟睁开双眼,对上了一双亮蓝色的眼眸。
沈青云冰冷的双手环住萧瑟的后背,将他拉得更近;而萧瑟也用同样的力道,将沈青云紧紧拥入怀中。
萧瑟体内的高贵振动开始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强大的皇家振动 —— 它正与一个更强大的存在产生共鸣,且已濒临彻底突破的边缘。
沈青云的天使形态早已支离破碎,如今唯一能将其维系在一起的,便是两人同步共鸣的振动,以及那些在所有断裂接口处闪烁的源树脂碎片。
当萧瑟的胸膛与沈青云的胸膛相贴时,就连两人的神圣能量与天体能量,也开始交融在一起。
萧瑟的核心已完全吸收了足够的青色神线,其颜色也彻底改变。
萧瑟的圣体同样布满了裂痕 —— 青色神线的释放与强烈的皇家波动,正迫使上界的绿色区域不断破裂、瓦解,就像沈青云释放能量时造成的破坏一样,更多的裂缝在青色区域中向上迸发。
萧瑟之前穿越过的所有完整空间路径,如今都布满了裂缝与扭曲的空间。
退路已断,逃避对两人而言,绝不是选择。
萧瑟无法再预见未来,却始终保持着冷静。
“沈青云,你真的变得很坚强。这不是你的错,同样也不是我的错。当初离开下界时,我不该独自前行。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 你相信我吗?” 这一次,萧瑟没有通过精神链接,而是开口大声说道。
数十道维度裂缝不断撕裂萧瑟的圣体,那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拖入黑暗,以保护他免受痛苦的折磨。因此,当萧瑟看到沈青云身上布满了数万道这样的裂痕,却仍能开口回应时,更觉得她无比坚韧。
“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 或者该在何时告诉你这些事…… 可如果我注定要在这里死去,我必须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萧瑟能感觉到,沈青云将他抱得更紧了。
沈青云天使形态所散发的冰冷能量,在萧瑟体内流淌,却没有冻结或摧毁他的圣体,反而带来了温暖与生机。此刻在萧瑟眼中,只有这位天体能量形态之下,那个无比美丽的女人。
是她,在上界初次与萧瑟相见时,便让萧瑟失语;是她,毅然离开冒险公会,在人类世界的黑暗大陆上与萧瑟并肩作战,在萧瑟离开后,独自守护着两人的帝国;是她,那个曾经住在萧瑟隔壁、有着金色长发与蓝色眼眸的开朗年轻冒险家 —— 在萧瑟还是 E 级冒险家的时候,是她给了萧瑟每天走出安全区、奋勇战斗的理由。
“我也相信你。这些话,我本该早点告诉你……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我们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
萧瑟将一只手放在沈青云的背上,越过她的肩膀,轻轻托住她的下巴。
两人的灵魂剑围绕着彼此旋转,仿佛他们便是宇宙的重心。它们不断瓦解着空间中越来越多的裂缝,扭曲着两人周围的现实,让他们仿佛被困在了一片真空之中 —— 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重力。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位仰头凝视着萧瑟的天使。
“我知道你的心意,因为我也一样。” 萧瑟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他俯身向前,吻上了沈青云的唇。
两人的振动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共鸣,萧瑟能感觉到,沈青云天使躯体的破碎碎片,正重新牢固地结合在一起 —— 她甚至有了力气,回吻萧瑟。
他们的灵魂剑在周身旋转得更快,现实空间中,明亮的白色与青色光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两人周围交融。
在这一刻,所有的疑虑与恐惧都从萧瑟的脑海中消散,最后一丝至高振动也彻底消失。
一股纯粹的皇家振动将两人包裹。
他们一同借助这股能量向上攀升,朝着头顶那片致密青色裂缝中最明亮的源头飞去。
这场能量反应已无法停止,绿色区域也再也承受不住这般压力。
他们唯一的生路,便是向上前进,进入上界的青色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