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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青山覆雪 > 第265章 甲任之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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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洵在经过邱漓同意后,打开了任务书,上面写着如下内容:

庆和元年正月初十,中律司拓部查得:玄泽率暮榆众人,隐匿于荒川之畔,且与扶瀛国君交往密切。为免大陈机密外泄,兹命由中律司牵头,务将玄泽生擒归案。

至于暮榆人,暂押中律司候审。若经查无恶行,便遣往星回村安置。

此番行事,若遇顽抗拒捕、凶性大发之状,许诸任务员随机应变,便宜行事。

除中律司南宫珩外,以下各掌门需于正月二十日前修书回复:

沈亦行、暮商宗祁华、献岁阁方震、玉沙阁温如玉、相月山齐明、阳春门秦念淑、一元宗肖然、花朝楼花时雨、鸣蜩山邱漓、蜉蝣观孟冬。

此次任务,属甲级多人协作之重任,望诸位务必于二月十五日之前,圆满完成。

愿诸道友此去一路顺遂,平步青云,万事皆安!

江洵展卷阅毕,转手递与身旁的傅钺,眸光一转,看向邱漓:“可曾见过小展?”

邱漓点了点头,笑盈盈地回:“自然见过,他在城门口候了我许久呢。”

傅钺指尖轻扫纸面,旋即将文书叠作齐整方帖,收入信封,头也不抬地问道:“未收到任务书的门派,便能置身事外了?”

“哪有这等轻巧事。”

忙碌了一天的沈师父,不是......

忙完差事的沈亦行刚回到沈府,小厮便疾步迎上,劝他先去前厅稍歇:“下一锅汤圆正煮着,沈大人且宽坐。”

排行前二十的门派都会收到中律司下发的甲级任务书,但只有被着重点名者,需及时修书回复是否参与此次任务,也就是表明立场及态度。

至于任务是否公示于榜,供各派弟子领取,则要看机密与否。譬如十五年前围剿星回村之役,便因事涉隐秘,仅递予寥寥掌门。

而此次任务无关秘辛,凡见榜者皆可领取,只是持有红章任务书之人,所掌握的情报及权限更多一些。

傅钺听完沈亦行所言,微微颔首以示了然。

“沈哥,苓姐姐何时能到?”邱漓忽闪着眸子问道。

“已在路上,明日便至。”沈亦行答。

邱漓轻轻应了声,垂首继续啜食汤圆。片刻后又抬眸张望,见沈亦行正与江洵谈论朝堂风云,便抿唇忍住话语。

待碗中汤圆见了底,她第三次抬眼时,正撞进沈亦行含笑的目光:“邱姑娘可是有话要说?”

邱漓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沈哥......当真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自然有,只是不知此问,是否会有损鸣蜩山声誉。”沈亦行神色倏然转肃。

“断然不会。”邱漓语气笃定。

沈亦行敛了笑意,字字凝重:“江挽所种之蛊,落于何处?”

邱漓幽幽一叹,她就知道沈亦行一定会问她这个问题,无非就是问的时间早晚罢了。

她之所以敢担保不损鸣蜩山的名声,是因为那对同心蛊乃她归山之前所育,即便生出变故,也与鸣蜩山无关。

而她当时确实多留了个心眼,尤其是那晚听到江挽说,要将另一只蛊虫种到江洵体内时,她简直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喝彩。

真正的同心蛊一旦种下,便如附骨之疽,既无法解蛊,也不能转移宿主。她是真的害怕江挽会用她亲手培育的蛊虫,操控江洵的心智,左右他的生死。

所以,在临行前交出去的那对同心蛊,不过是她尚未完成的残次品,即便被种到江洵身上,她也有挽救的机会。

去年九月,摘星岭任务前夕,一只木鸽衔着江挽的密信翩然而至,催促她速速用缩地阵赶往信中指定的地点。

她虽有些疑问,但还是照做了。

毕竟刚回鸣蜩山的那段时间,以及后来的这几年间,江挽都明里暗里的帮了她不少,就连山下那座蒲月山庄,如今也都是她在住。

她对江挽是心存感激的,最初的那点怀疑和猜忌也早已烟消云散。

缩地阵光芒闪烁,邱漓甫一落地,便望见树下打盹的池愿。那丫头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起身张望。

二人之间沉默如谜,没有半句寒暄,池愿只是默默地带着路,邱漓则静静地跟在其后,将满腹疑问都咽进了肚里。

踏入银杏林时,纷飞的金黄叶雨中,江挽正仰头与树上的老者交谈。青衫随风翻卷,墨发肆意飞扬,那人听的入神,并未察觉邱漓的到来。

待走近后,邱漓才听出他们谈话的大致内容,主要是关于白榆人的身世及来历,同时还提到了血灵花一事。

阳春门初代掌门人秦覃,也就是当初研究毒药的那一位。

在得知裴青臣重伤垂危,他以灵骨为引,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了奄奄一息的裴青臣。同时告知裴青臣星回村的所在,劝其带领白榆人隐世避祸。

裴青臣并不愿意接受秦覃的好意,心中的怨恨又怎会轻易释怀。

你将我害成这般模样,就想用灵骨抵消罪孽?没这个道理,他不原谅,更不能替其他白榆人原谅。

于是,他将昏迷的秦覃蒙面带至星回村,用丹药吊住其性命,又以其血滋养数十株血灵花。

待秦覃康复,便将人赶出村子,撂下狠话:不研制出解药,休想得到宽恕。

此后,秦覃创立阳春门,以济世救人来偿还心中罪孽。可直至生命尽头,他也未能研制出解药,更无缘再见裴青臣一面。

关于他的传言众说纷纭,有人说见他命悬一线,也有人称他早已身死,是隐士高人妙手回春。但无论哪种说法,都指向同一个传闻:阳春门藏着起死回生的药方。

而秦覃对过往始终三缄其口,哪怕面对至亲后代也只字不提。他只说灵骨确实可以用来救人,但并非什么病都能医治,且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

他也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星回村这个地方,因为他不想让世人去打扰住在那儿的人。

那是他藏在心底的愧疚,是他用尽余生也无法偿还的罪孽。

邱漓望着江挽转过身来,连忙敛衽行礼,声音清婉:“问三阁主安。”

江挽抬手示意她停下,语气淡然:“我已不是献岁阁之人,三阁主的称呼也该放下了,今日唤我名字便是。”

话音刚落,江挽便直奔主题,神色凝重道:“双生蛊该怎么解?或者说,该如何转移?”

邱漓闻言,沉默了半晌。若说能转移,不就等于承认之前给的蛊虫有问题,自己撒了谎?可若说不能,她今日还能安然回到鸣蜩山么?

“我知你留了一手,由于怕我伤害江洵,所以给我的同心蛊并非是纯正的。”江挽不以为意地分析道。

邱漓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原来江挽一直都知道,可既然知道,为何迟迟没有戳破?

“目前来说,同心蛊确实不能解,但可以转移到别的地方。”邱漓如实回答。

“对新宿主,有何要求?”

“灵力及身体状况都必须十分稳定,最好是比现在的宿主越强越好。”

“它可以么?”江挽说话间,指了指平仲身旁的那棵银杏树。

平仲是只修炼了近千年的树灵,活在他身旁的这几棵树木虽尚未成灵,但多多少少都沾着些他的木灵之气。

尤其是他右边这棵,树身内部已形成独立灵域,养只蛊虫不成问题。况且,平仲树心之处生有琥珀灵胶,能暂时冻结蛊虫活性,为转移争取时间。

江挽今日向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平仲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他甚至愿意将自己一半的木灵之气分出去,并承诺只要有他在一日,养着蛊虫的那棵树就绝对不会有事。

邱漓有些担忧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人的寿命同树比起来,不过短短百年,若是日后......”

若是日后沈亦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滋养这棵树的平仲, 也会遭到同心蛊的反噬。

平仲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压根不在意这个,“嗐!老头子我活的已经够久了,时间于我来说不过是一行数字,没有一点儿现实意义。”

江挽之前也确实考虑过这一点,可这一排银杏树中,唯有平仲身旁这棵是最合适的选择。

当然,若论身体条件,池愿其实是最佳人选,可她如今尚且年幼,江挽不能,也不愿在这丫头人生观念还未彻底形成之前,就因一己之私,给她的人生定下结局。

所以,她最终只能将主意打到平仲这里。江挽秀眉微蹙,不放心的问着:“当真没关系吗?阿公方才说的那些,不会是安慰我的话吧?”

分出一半木灵之气,相当于分出一半灵骨,可到头来却只为养一只虫子,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划算。

平仲的树冠微颤,抖落满枝金叶,他抬头望向无垠的天空,叹息道:“小碗儿,你最是知道,被留下的那个,往往是最痛苦的。而这几百年来,阿公一直都是被留下的那个。”

这片土地在白榆人没有住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存在于此了。他也曾交过朋友,也曾见识许多人物,可他还是看着那些人一个个走在他的前头。

他只是根树,是棵木讷且不想离开土壤的树,光这一点,就注定了他孤单的一生。

若此时有人告诉他,你只需再熬上个几十年,或许就能解脱了。

那么,他是愿意且期待的。

江挽又怎会不明白平仲话中的深意。故土依旧是那片故土,可故乡却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因为故人皆化作那一座座沉默的土堆。

这十四年来,她连回来给他们上炷香的勇气都没有,回回都是由沈亦行代劳。

“那便,麻烦阿公了。”话音未落,江挽对着平仲所在的位置,恭敬地跪了下去。

“麻烦阿公日后多多照拂亦行,他是个不容易的,也是个被我留下的,请阿公替小碗儿再陪他守一守这星回。”

当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时,连带着眼尾那饱含愧疚的泪水一并落下。

坐在树梢上的老者垂头望着跪在地上的人,浑浊的眼眶不自觉湿润。恍惚间,他好似又看到那个倚靠在树下乘凉的小女娃,扎着两个小辫子,一遍遍地唱着那首他教她的歌谣。

时间真是不讲理,硬拉着人长大,却又不许人停下。

邱漓上前,递去一瓶药汁:“阿姐,服下这个,一炷香之内,你体内的蛊虫便会降低警惕性。”

待江挽饮下药汁后,邱漓施展牵丝引灵术,细长的银丝自指尖飞出,将那只同心蛊引诱至江挽手心。随后,平仲让树枝缠绕住江挽的手腕,借助木灵之气模仿人体的经络循环。

这时,她转头叮嘱站在一旁的池愿,让她去挑一个隐蔽的位置,最好是枝叶最茂盛的地方,刻下江挽的生辰八字,再用鲜血绘制一张替身符。

待五行逆轮阵缓缓开启,邱漓点燃一根栖魂香。烟雾袅袅升起,在蛊虫误以为树木所散发的木灵之气便是江挽本人时,她趁机让蛊虫与树的灵力频率强制同步。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江挽需割裂一缕灵识注入树心,形成伪共生契约,避免蛊虫在适应期时突然暴走。

月亮不知不觉间爬上枝头,蛊虫也被成功的转移进树身。

邱漓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也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给人移蛊。

她将目光落在江挽身上,见那人脸色有些苍白,连忙叮嘱道:“阿姐这几日需好生休养,千万不要过分使用灵力。”

“嗯,好。”江挽这般应道。

夜色已深,江挽虽没留她住下休息,邱漓也没提要走的事儿,默默地跟着江挽和池愿回了江家。

她和池愿睡在同一间屋子,迷迷糊糊间,听到轻微的声响。睁眼一看,发现是江挽正在给她们掖被角。

“吵醒你了?”江挽轻声问道,动作轻柔。

邱漓摇了摇头:“没有。”

“阿愿晚上睡觉不老实,我怕她跟你抢被子,夜里降温,莫着凉了。”

在江挽打算离开时,邱漓伸手拽住她的衣袖,语气坚定道:“阿姐别担心,我日后肯定会找到解蛊的办法,会让沈哥和小树都自由的。”

江挽闻言,垂眸露出一抹浅笑:“好,那便辛苦阿漓多上些心了。”

一个让她别担心,说肯定会找到解开同心蛊的办法;一个让她放宽心,说一定会找到解除白榆毒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