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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科幻小说 > 致蓝 > 第203章 在地狱中祈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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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轻微的电流声,在淡蓝色的荧光间潺潺,巨大的机体,如沐浴着铅水的铁剑直戳地下苍穹,电流中枢的设计师不知是谁,把这些冷硬钢板的东西弄得形状类似一枚枚花骨朵,黑夜里亮起的瞬间,如同深海中浮起千万朦胧的灯罩水母,柔软娇小,微微颤动着;路过的人看见此景都会不知不觉地哇一声,斯通也不例外,此刻他正站在几百人高的自动升降梯上扒拉资料。

他对柏德手记的好奇度不比楚斩雨少,因而来寻找资料,下面几百层一直一无所获,直到最顶层,他才郁闷地想起这种绝密资料被封存在单一隔离开的电子藏书库里,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

没办法,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多了解些某个人的性格和习惯,也能顺藤摸瓜地推出,预料到此人的行事,他只好抱着芝·柏德的个人传记离开,在刷过借书卡的时候,斯通神经敏感地看向上面一瞬划过的生物记录——代表着他这个人来借阅了这本书,这本书主要用于近现代史研究方面,而他是空气动力学的专家,于是斯通展开脖子左顾右盼,很担心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不学历史的人无缘无故的借用冷门书籍,然后进而调查他这个无名之辈。

一时间他的肾上腺素飙升,不过周围的气氛冷若冰霜,除了机器滴滴答答的运作声,数据盘映照着空气动力学家的个人独场秀;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书《芝奥莉娅·摩根索——从瑞典国花到科学女教皇》,如怀抱士兵的配枪,来到桌边坐下,花了几十分钟,一目十行地看完,认为封皮上的“从瑞典国花到科学女教皇”应该改名为“从周芷若到灭绝师太”。

结合手记的内容来看,她和她老公卡尔真是天作之合,品行皆忧,嗅外秽中,这俩先不说私生活,光因为接触他们夫妻那些黑历史的人,有关的人全都被死于意外,“看封面也是眼睛里一股子明亮狠辣,书里说她心思深沉,实在是编者留面子。”

一边看,斯通一边动脑子整理之前的疑惑点,他身为即将迈入物理学殿堂的人,最在意的是柏德认为的巨大机遇,是否意味着可能把全人类都变为异体?这个机遇有没有真的实行过?觉者塔克斯真的存在吗?真的会如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所说的那样?斯通认为自己不该妄下决断,在找到可支撑性的论据之前,他不应该过于相信柏德的手记,这时斯通一拍脑门——“哎呀不该让楚斩雨走了的,我还没和他互通信息呢,要是他被军方限制人身自由可怎么办?”想了一会又觉得多余,尽管不知晓楚斩雨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是以他的大能,给地球梳中分都绰绰有余,不存在能困住他的物质。

“人之巅”是怎么被楚斩雨铲除的,斯通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他能感觉到记忆有些断层,说不好是不是大脑防御机制起了作用,自动过滤掉刺激有害的东西。

但是他还记得第四支配者和科研部融为一体,科研部的每块砖每寸瓦都是支配者的组成部分,那万人剧院,万人审判庭,小孩子稚嫩的讨论声,毫无失真,更成了斯通的成年阴影,至今都有种厉鬼将映的窒息感,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心有余悸,现在面对安桂贤,他都会立刻想到被摁在断头台上的自己,变成蜗牛的人类被迫繁衍,身上蒸腾出水汽的模样,一阵恶寒。

不行了,先别回忆那些不好的场景了;斯通思考着第四支配者,自然而然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话题上:现在第二支配者序神是楚斩雨,第三支配者是叫薇儿的那个小姑娘,本该记得的代号是多少他忘了,比起代号,还是名字更顺口更好记也更好听,第四支配者是人之巅,目前看来由实验体的孩子们和被实验体店血肉味腌透的墙壁砖瓦组成,斯通不禁开始思考除了天外来物的第一第二,其他两个支配者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联想不得了,因为要论第三支配者和第四支配者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都和楚斩雨深入接触过。

“对支配者的定义是,能通过不直接接触(包含体液在内)从而引起大规模变异的非常规异体,不过第一支配者和第二支配者都是两个捕捉不到形体的东西,楚斩雨只能是序神之卵……”斯通一边想一边转着笔,理论上想到这高危性就可以和楚斩雨挂钩,也许是因为楚斩雨曾经自剖心肺,也许是刻板印象,斯通打心眼里不愿意把负面评价和楚斩雨联系在一起,总觉得有他在,一切就会变得可靠起来,即便陷入了绝望的境地,楚斩雨依然拥有毁灭世界的能力。

这时他的个人终端叮地响了一声,上面浮起一个苍白瘦小的人像,斯通摸摸她;不久后,一个穿着舒适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茶色的卷发和橄榄色眼睛让斯通感到十分熟悉,这也就是陈清野所谓给斯通的惊喜,女人冲他扯了扯嘴角,仿佛不习惯笑容似的笑了:“斯通博士,我是莎朵·伦斯,请问您需要我什么帮助?”

有人工智能禁令,AI再灵活也灵活不到哪去,一般都是拿来用作搜索引擎,现如今有mobai正常运行的情况下,科研部仍要研制这么一款高拟真度人形机器,不知是何用意,“不用……你坐在这里,对,我左边这个位置,陪我聊聊天就好。”

“再确认一遍,仅仅是聊聊天而已吗?”机器人礼貌地问道,“您不需要别的服务吗?我的存在是为了更好性质地帮助人类,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聊天,接吻哪怕是更过分的事在半夜空无一人的图书馆里,都是可以和机器人发生的,反正机器人又不是真人,可以说连生物都不算,斯通握住了机器莎朵伸过来的手指,细腻温软,连生前略带老茧的指腹都一比一还原了出来;莎朵认真地看着他,斯通在想:也许陈清野只是给我一次机会?但是爱上尸体为原型的人工智能,未免也太悲哀了,看到二人对视的刹那,斯通就知道,真正的莎朵不会再回来了。

“我注意过,她不喜欢和别人四目相对。”斯通松开手,目光转移到书上。

“检测到个人喜好,不过您说的‘她’指的是谁呢?在服务这方面,我不相信除了mobai有谁能胜过我。”机器的回答相当人性化,她殷切地问道,“您在看书吗?我注意到您已经在这一页暂停了很久没有翻动,我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更新程度最高的搜索引擎,您可以问我任何事。”

转念一想,斯通问道,“你能调取‘楚斩雨’的搜索结果吗?”

闻言,致力于表现一番的机器,很快把她能搜到的东西都通过悬浮电子屏幕罗列出来,足足有几百万个,清越的女声为他一一朗读着这些白纸黑字:“下一届提名人出炉——竟然是谁都没想到的他。”“从平凡家庭的‘遗腹子’到权倾天下的少将,楚斩雨的前半生有多戏剧性?”“亚欧裔军人领袖楚斩雨!家族产业版图遍布全球!”等等此类,斯通博士被海量信息瞬间淹没。

有些标题他听都不听就知道是假新闻,是fake news;楚斩雨要真这么权势滔天,早就骑在军方的头上摇花手了,还有遗腹子是个什么鬼,家族产业都出来了,可怜楚斩雨对异体刀耕火种这么多年,连个好点的新闻报道也捞不着;一方面斯通默默地避雷了这些报道,以后早饭点报纸就不看这些了,避免自己变成小糖人,在各大媒体组织的信息茧房里自得其乐,一方面他也他头晕目眩地摆了摆手,“停停停,你能不能申请更高一级的搜索?整理信息方面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太想用她的名字来称呼你,说你的代号也行。”

机器人小声说:“我是Flora。”

“谢谢你的指教芙洛拉,这名字真好听。”斯通春风化雨地说,随后默默地想到:机器人设计一般都带着设计师个人或者那个团队的强烈风格,芙洛拉也不知道谁给弄是原始性格,想起陈清野前些时候为了兄弟爱情两肋插刀的架势,严重怀疑清野的大手发力了;刚刚那些形容楚斩雨的错谬新闻,套在陈清野身上,倒不是一般的合适,这时芙洛拉给他申请了更高的搜索引擎,她低声道,“这是来自最近接入的克里西斯超级计算机,您在这上面任何的浏览痕迹都会被记录,请您谨慎使用,因为不对公众开放,所以只有五次免费使用次数,在这之后没用一次要支付十五通行货币。”

没想到打捞回来的“伊甸之东”残骸已经被挖开了,里面本该是老古董的超级计算机,在现在依然算超级计算机,而且还迅速和现代网络接轨了。

听到十五这个天文数字,斯通险些没晕过去;要知道十五通行货币,换算一下,可以买瓶不错的酒,省一下就可以买几碟花生配上肘子,这约等于他每次搜东西都要大撒币,掉一顿下酒钱,好不可惜。

斯通面对骤然弹出来的淡绿色屏幕,白色的输入框不断闪烁,他慎重思考了一番,问道,“楚斩雨少将有记录的经历。”

仿佛能读取他脑中的想法一般,这更高档的搜索引擎就是好使,读条也快,瞬间就把网络上楚斩雨所留下的所有记录按照轻重罗列出来,十分贴心。

斯通会从柏德转而开始琢磨楚斩雨,是因为他根据三四支配者的定律,推测可能和楚斩雨接触过的人会变成异体。

所以他想搜点人为留存记录,好好安抚自己,别想这想那的,另一方面是他自认为和楚斩雨也算有些交情,楚斩雨不是小心眼子的人,自己调查他想来不会被他给小鞋穿,而柏德的后代现在还在,这些人就不一样了,要是被他们知道有人对自己家的祖母说三道四,哪天派秘密杀手,让自己背后身中八枪自杀了呢?

楚斩雨的名字很少出现,主要在一些新闻上,尤其是检阅部队,和招揽新兵的广告里,看不出什么有效信息;至于第二个问题……斯通打算今天问两个,剩下三个以后想起来重要的事再盘问。

“和楚斩雨接触过的人当中,有没有人出现变异的情况?”

刚打完字,斯通有预感这个问题可能得不到解答,因为楚斩雨的身份是绝密信息,可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尤其是培育中心,已经掀起过骇人波涛了,但是这种事,会在网络上留下痕迹吗?他发觉与其自己寻找,不如直接质疑楚斩雨本人。

“你到底是怎么引起变异的?”

“我不会有事吧?”

第二支配者。

要是他告诉别人楚斩雨就是第二支配者,其他人估计会以为他疯了。

说起来,第二支配者序神是泰勒·罗斯伯里率先发现并命名的,路西斐尔作为堕天使的名字,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那么第一支配者呢?

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斯通罕见地发现了大脑一片空白的区域;他连忙删了打到一半的输入屏,改成了“第一支配者‘觉者塔克斯’是由谁发现并命名的?”

克里西斯很快给出了答案,但是经过机器筛选和人工审查,都没能找到准确的人选信息,哪怕是机器上询问,也没能给出“‘觉者塔克斯是谁发现并命名的’的人是谁,推测都没有,这么多年了,这个名字就像宙斯一样流传各处,怎么会完全不知道他的命名者是谁呢?推测都没有,天下豪杰如过江之鲫,难道连思考都不曾有过吗?

想得自相矛盾,斯通又打开了那本柏德的手记,被他的体温捂得鲜热,上面清晰地写道:“觉者并没有传授所谓的什么知识,这只是高层的杜撰,我们人类从未和觉者及序神有过任何正常进行的通话。”

那就奇怪了。

想及此处,背后竟生出一阵森寒,斯通包里装着柏德的个人传记,路过明亮的窗户,他被头顶一阵阵轰鸣声所吸引。

许多人和他一样抬头望去,看到了以往只有特摄片里才能出现的场景。

此刻正是拂晓前夕,沿着阴云密窒的晦暗地平线,发光的海如同浮游生物,开始隐约浮现,愈迫愈近,愈燃愈亮,恍若整片星穹倾泻而下,汇聚成汹涌奔流的炽焰信标。舰队向着火星荒原的边际俯冲。

五分钟未迄,更加恢弘的烈焰光海自地平线升腾,朝着下方的战舰集群奔涌而来。宛若两股鱼群错身而过。

双方编队倏然分离,在气层顶端搅动磅礴涡流,掀起飓风级气浪。

在晨光未曦的火星平原上,沙尘狂暴翻卷。震耳欲聋的轰鸣惊醒了沉睡的大地——疮痍满布的地表、远山起伏的剪影,万物都在雷鸣般的震颤中战栗。

多数观测者目睹两支舰队以无言的默契骤然分流。战舰如舒卷的丝帛般朝着遥远的天际线疾驰,先遣单元瞬间开启舱门,装甲炮艇如离弦之箭,其速惊若奔雷。

很快,密集的战斗机群便在地平线上空集结成阵,另一支停在宽阔的甲板上,作战飞行员从上面跳下来,收到允许摘下头盔,露出了被长风吹动的黑色头发。

斯通定眼一看,正是熟人。

楚斩雨正阔步从舷板上下来,穿着贴身的作战服,迎着人造的风浪把作战风衣一套,两只手指并在一起把大墨镜往上一推目有所感地往他这看了一下,可以拍《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之转性版——斯通作为一个大好风光的青年男性,很不愿意承认同性长相的优势,以前同学之间能赏一句“算你厉害”都是男生彼此非常给脸,这会被楚斩雨看了一眼,他头皮都站起来了。

过了一会,楚斩雨换了一身衣服,一只手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距离上次斯通博士看到祂比起来,明显精神了,墨镜后的蓝眼睛下的眼袋消退不少,祂貌似始终保持着这种温文有礼的优雅气度,仿佛不愿以苍白憔悴的面容博人怜悯,然而恰是这般滴水不漏的仪态,反而令人更欲窥探其思绪——渴望发掘那平静外表下暗涌的缄默情愫。

“进来进来,别在外边说,在外边说多扎眼啊。”斯通看祂欲言又止的模样,赶紧打开自个房间的门,一步三回头,把脚底到天花板都扫视过了,他扭头看着楚斩雨,“你编的什么理由来找我?太离谱的话会不会激起怀疑啊?虽然之前总是说要把科研部和统战部之间的隧道打通提上日程,可这么多年也不见动静,熬走几代政府班子,再拖下去快成英国高铁二号线了,所以互通有无也不是合适的理由。”

“还能若无其事扯皮聊天,看来没什么大事,博士你看起来比我要镇定得多 。”楚斩雨伸出手,“那个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