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咱们这就回去啦?”
荣春坐在车前,探出个脑袋往回看,只看到绿夭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芙蓉玉钗难得,少爷若能亲手交给王小姐,王小姐肯定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哎呦!”
从马车里伸出一柄折扇,重重地打在荣春头上。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荣春捂着脑袋不敢做声了。
池昭在马车里冷哼一声,“再拿菱儿说嘴,你看本少爷打不打烂你的脑袋!”
荣春老实了,不过他向来是个话多的,老实不了多久又把脑袋探进马车里。
“不过少爷,你送给绿夭姑娘的木盒里装的是啥啊?”
池昭勾了勾唇角,端的是如玉小郎君的模样,“你真想知道?”
面对自家少爷的笑脸,荣春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少爷只说不许他提王小姐,又没说不叫他提王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
毕竟少爷从小到大给王小姐送过不少东西,这还是头一次单点出一样送给她身旁的丫鬟。
少爷在云州时除了那枚赠给王菱儿的芙蓉玉钗,也没搜罗旁的什么东西。
既然要拉拢王小姐的贴身婢女,少爷肯定不会随便拿个什么敷衍过去,不然就不是拉拢而是结仇了。
想到这儿,荣春就愈发好奇了。
见池昭有意同他说,荣春乐呵呵地探了大半个身子进去。
“少爷,您就同我说说嘛。”
池昭面上还笑着,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抬脚把荣春踹下了马车。
“本少爷看你清闲得不得了,后头的路你自己走回池府!”
滚了一身灰的荣春欲哭无泪地爬起来,那辆马车早没影儿了。
他扇了扇自己的嘴巴子,“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不叫他提王小姐,王小姐身边的丫鬟也不能提。
少爷真是爱屋及乌,对王小姐爱得深沉呐,只是······
少爷到底送了绿夭姑娘什么礼物,他那该死的好奇心怎么就是压不下去!
······
“绿夭,你手里拿的什么?”
绿夭捧着盒子心不在焉的,险些撞到迎面而来的婢女。
她抬头一看,是夫人房里的,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将袖子里另一个盒子往里推了推。
“是池少爷,他从云州给小姐带了礼物。”
婢女虽在王夫人外间伺候,并不近身,但也听了一耳朵池王两家要议亲的事儿。
见绿夭手捧的盒子光是外观的花纹就精美绝伦,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池少爷对菱儿小姐可真好,到哪儿都不忘想着菱儿小姐,等菱儿小姐嫁过去了······”
“春桃姐姐,这会子也快到给小姐喂药的时候了,有什么话我们下次再聊吧。”
绿夭木着脸向春桃道了个别,兀自朝王菱儿的院子里去了。
春桃自然也不能硬拦着绿夭留下来把她的话听完,虽说她是在王夫人院里伺候的,但绿夭是王菱儿的贴身丫鬟,连秋露姐姐也不见得会与她为难。
春桃自认聪明机灵,比木讷的绿夭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当着绿夭的面春桃没多说什么,笑看着她走了。
等人拐到另一条道上,春桃一抹脸,往地上啐了一口。
“真真是个木头,也不知道夫人小姐看上她什么了,这么给她脸面!”
绿夭不清楚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春桃就骂开了,但即使叫她知道,绿夭也不会做什么。
春桃骂得没错,她确实性格木讷,不讨人喜欢。
唯一让王夫人和王菱儿满意的,只有她这颗忠心。
她捧着盒子跪在床边,将池昭方才说的话在还躺在床上装病的王菱儿重复了一遍。
后者听后感慨万分,喃喃着池昭对她的这份心可真是叫人左右为难。
“罢了,把那盒子打开给我看看。”
王菱儿愁绪万千,长得漂亮的人连蹙眉都别有一番风情。
小姐和池少爷站在一处儿时,谁人不赞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绿夭边想着边依着王菱儿的吩咐把盒子打开了。
那枚池昭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芙蓉玉钗果然非同凡响,碧玺做花黄玉做蕊,单单躺在盒子里都耀眼夺目得不得了。
“真漂亮······”
是啊,真漂亮。
绿夭羡慕地看着被王菱儿拿在手里的那枚钗,后者兴高采烈地跳下床。
“快快,给我梳个发髻带上试试!”
既然池昭都那么说了,王菱儿早有与林越交流几句的念想,自然也不想着再继续装下去了。
等她装扮一新,本就娇美的脸蛋在那支钗的衬托下更是明媚万分。
“好看吗?”
王菱儿得意洋洋地冲绿夭抬抬下巴,饶是这个有些刁蛮的动作由她来做也叫人生不出厌感。
“小姐很好看。”
绿夭嘴巴笨,翻来覆去也只知道说王菱儿漂亮,好看。
但就是这么贫瘠的形容词,王菱儿听一万遍也不会厌烦,谁叫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趁着王菱儿捧着铜镜欣赏自己美貌的时候,绿夭捏了捏袖子里的木盒。
她晓得池昭送她的肯定不及送王菱儿的珍贵,她也不敢那么想。
“小姐,奴婢去看看厨房有没有新制的糕点,拿来给您甜甜嘴。”
王菱儿也不在乎绿夭,摆摆手叫她去了。
明明没人注意她,摸着袖子里的木盒绿夭的脸却越来越红,步子也越迈越大。
是什么呢?
池昭送给她的,会是什么呢?
这样想着,绿夭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自己房里,好立刻打开木盒看看里头装的什么。
但她走得太快,哪怕意识到对面来人了也没来得及刹住车,和拐角处的人撞个了满怀。
“啊!”
林越也被吓了一跳,还没等他看清怀里的人是谁,绿夭已经利索地跪了下去。
砰的一声,听得他自己的膝盖都一阵酸痛。
“绿夭姑娘······”
林越下意识想将跪在地上的绿夭扶起来,谁知一迈步却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
林越不明所以地移开脚,低下头。
绿夭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方才那一撞,她袖子里的木盒也飞了出来。
里头装着的东西,不偏不倚地掉在了林越脚下。
“这是?”
林越盯着自己脚底下那根奇形怪状,有碍观瞻的木簪。
不等他问上两句,“啪嗒——”,两颗水珠砸在了地上。
绿夭哭了。
“不就是跌了一跤,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林越半蹲下身,塞到绿夭手里的,除了一方让她拭泪的帕子,还有那根被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木簪。
“林道长······”
“林某到时候给菱儿小姐拂琴了,绿夭姑娘自忙去罢。”
林越走了,不问那木簪的来源,也不问她为什么莫名其妙被吓哭。
就这样······走了?
绿夭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模模糊糊好像弄明白了王菱儿为何会对他一见钟情。
这样的人,除了生得好,心地······也是极好的。
“绿夭,你怎么坐在这儿啊?”
还泪眼汪汪的,莫不是被小姐赶出来了?
路过的婢女诧异地望着地上的绿夭,绿夭抿了抿唇,把手里的东西攥紧。
“没什么,方才走得急了跌了一跤,痛死我了。”
看,连理由林越走前都替她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