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只有机箱风扇在嗡嗡作响，像一只困在金属牢笼里的飞虫。
“怪了……”
白夜用力抓了抓头发，视线死死锁在循环播放的监控画面上，几乎要将屏幕盯穿。
“你们百分百确定，洗手间没有其他出口，或者……能容人通过的管道？”
“没有。”顾清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维持镇定，“我和宁恪哥亲自进去检查过。洗手间只有一个出口。而且她进去的时候，商场人流量很大，洗手间一直有人进出。就算绑匪手段再高明，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凭空把人变走。”
“叩、叩。”
一直阖眼假寐的傅妄烬忽然屈指，敲了敲身旁的金属门板。
清脆的声响瞬间割裂了凝滞的空气，将所有视线都吸引过去。
“天不早了，都回吧。”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顾清焰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言卿怎么办？你就这么不管了？”
白夜也惊得跳脚：“喂，老傅！这可不兴开玩笑啊！你俩有什么矛盾也不能搁这时候发作吧！”
他喘了口粗气，转向顾清焰，语气带着豁出去的义气，
“算了，他不管我管！平心而论，小言卿这人够意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哪怕她当初冒险试萧頔的新药是形势所迫……可她能偷偷摸摸把Featherwit的药攒下来，辗转送到萧頔手里——
这份情谊，他白夜认！
然而，顾清焰没理他，反而拿出手机，拨了另一个电话。
“喂，云珀，我是顾清焰，记得我吗？”
云珀：“……记得记得。顾小姐，找我有事吗？”
顾清焰抿了抿唇，将言卿失踪的事和盘托出。
“差不多是这样，线索从这里断了……我想请你帮帮忙。”
她抽了抽鼻子，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哭腔，
“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能找的人都已经找遍了……”
言卿父母双亡，亲缘寡淡。
出了事，帮得上忙的也只有朋友。
比起难以捉摸的傅妄烬，顾清焰甚至更信任宁恪。
可除了打电话摇人，他们都无能为力。
“别慌别慌，肯定不会有事的！”
云珀安慰着顾清焰，其实自己也火急火燎的，
“我找我哥去，他肯定有办法！你保持手机畅通别关机哈！”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
云珀：“顾小姐，你先听我说……事情稍微有点复杂，恐怕得从长计议。”
顾清焰索性打开了免提。
“之前，我哥为了言卿的安全，经过她的同意，”
云珀咬重后面几个字，
“在她身上安装了一个很小的定位器。刚刚我们试着确定她的位置，但接收不到信号……也就是说，她现在应该在一个屏蔽了电磁信号的地方。不过你别急，我们也在加派人手找人了，一定找得到的。”
“好，多谢了。”
顾清焰深吸口气，
“麻烦你持续联络那个定位器，一旦发现信号就立刻通知我。”
挂断电话，她的眼神缓缓转向傅妄烬：
“就算你不在乎她，我也只有一个请求——查到云璃身上，你别从中阻挠，行么？”
“停停停！”
白夜连忙打断，
“我保证，小言卿的安危是第一位的！而且他也妹说不管啊是吧？”
傅妄烬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监控室里投下压迫感十足的阴影。
他没理会白夜的嚷嚷，目光沉沉地落在顾清焰身上。
“管？就像你这样？”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冰锥刺人，
“无头苍蝇一样，盯着这段什么也看不出的监控看到天亮？还是把她失踪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顾清焰被他问得一噎，脸色白了白。
傅妄烬冷哼一声，“蠢货。”
“你！”
他转向宁恪，嗓音毫无情绪，
“想找到她，就服从我的命令。”
宁恪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但还是警惕地点了点头。
“去跟着孟云锡。”
傅妄烬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暗芒，
“随时跟我汇报他的行踪——你擅长潜藏，对吧？”
“孟云锡？刚刚言卿那个，大表哥？”
白夜有些摸不着头脑，
“跟他有什么关系？”
傅妄烬抬手，指向屏幕里定格的监控画面：
“你们确定，这个女人就是言卿？”
话音落下，监控室的几人面面相觑。
“应该是啊……她不就是穿这身衣服出门的吗？”
白夜困惑地挠挠头，
“身形也一模一样。话说一般人哪有瘦成这样的。”
傅妄烬无语，随后来到电脑前，
“让开。”
白夜看他一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傅妄烬的手覆上鼠标，将监控视频调到八倍速。
从言卿进去，再到一个穿樱桃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出来。
他点击了暂停。
“这个人，就是你们看到的言卿。”
顾清焰吃惊地凑了上去——
那女人依旧戴着口罩，身量纤纤，扎了双马尾，手里拎着个手提袋。
风格跟言卿完全不同。
“她换了衣服、口罩，摘了帽子，但没换鞋。”
傅妄烬冷冷盯着屏幕，指尖轻点画面中女子脚上的鞋子：
\"这是个圈套。言卿根本没从孟氏出来。\"
顾清焰恍然大悟。
宁恪一开始在孟氏监控里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言卿！
那个女人到商场下车，进入洗手间，换身衣服再出来……就造成了言卿凭空消失的假象！
为了验证傅妄烬的说法，顾清焰又把监控往前调了两小时。
果然，这女人只出来，没进去过。
“妈的，你不是眼神儿不好吗。”
白夜暗骂，
“这他妈都看得清。”
“是你蠢。”
傅妄烬面色阴沉、表情不善。
他转向宁恪，
“跟紧孟云锡。他走了快二十分钟，或许会去言卿所在的地方……你的任务是盯着他，直到找到言卿为止。”
宁恪点头，领命而去。
白夜挑起眉，“这事儿会不会是孟家在捣鬼？”
“不大可能。”
傅妄烬的指尖嗒嗒地敲着扶手，耐心几乎消耗殆尽，
“孟天婵没那个胆子。”
“那无所谓。”
白夜撇撇嘴，
“给孟家施压，我不信他们敢不交出言卿。”
傅妄烬阖上眼，眉峰微蹙，
“孟家算什么。他们清楚，交了言卿，我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白夜无奈点头，“也是。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再来个毁尸灭迹……”
顾清焰沉沉叹了口气。
“言卿之前跟我说过，她那对表兄表姐，没一个好东西。”
忽然想起什么，她狐疑地望着傅妄烬，
“而且她表姐孟晚棠对你有意思。会不会……”
“是么？”
傅妄烬突兀地笑了。
他眯起眼，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但愿，他们兄妹情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