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妃这边,平日与宫里的嫔妃就走动不多,听说现在大部分人都早上跟着皇后去晨练跳舞,她不屑道:“都这般年纪,做了祖母的人,儿子都要成亲了,还不知羞耻,大庭广众搔首弄姿。”
贺倩之前偷偷去瞧过,实在是被那火热的阵仗给吓到了,不过她是年轻人,到底还是没有梁妃那么不能接受新事务。
她笑道:“儿臣看其他娘娘倒是乐意得很,巴结皇后娘娘的功夫了得。”
梁妃轻嗤一声:“且看着吧,恐怕哪日御史那边就要弹劾了。不过咱们这位陶皇后也被御史弹劾惯了,再多一次她也受得住。说到底啊,还是陛下给了她胡闹的底气,陛下宠她,什么都依着。”
贺倩眼神暗了暗,看了看梁妃,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你我母女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贺倩笑笑道:“从儿臣记事起,似乎陶皇后就已经独宠于后宫了。母妃,你说她究竟是有什么狐媚手段,能把父皇牢牢抓在手里,叫父皇放着这么多位美貌的娘娘而不顾呢?”
贺倩打心里想不明白,甚至若是有秘诀,她也想偷师,好在成亲后,也能把侯府世子迷得牢牢的。
梁妃想了想,道:“该说不说,她那模样确实是配得上倾国倾城四个字。说起来啊,她当年刚选秀入宫的时候,也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存在感极低,不然也不会入宫三个月都一直未侍寝。”
说完,她看了一眼贺倩,感慨道:“不过那时候你姨母在后宫风头无限,有你姨母那样的绝色美人在前,陛下看不到陶皇后,也情有可原。”
“后来,陛下要南巡,需要选几位嫔妃伴驾,陶皇后阴差阳错就被选上了。等到她一回宫,不但带回了二皇子,也得了圣宠,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人也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容光焕发的,整个人都在发光。”
再后来的事情,梁妃之前已经与贺倩提过,陶顔言一路斗垮了丽妃、皇后、舒妃等人,成为入宫时间最短,却升得最快的嫔妃,问鼎皇后宝座。
“她啊,容貌是她最大的资本,可她经商的手段也不容忽视,当年先贵妃管着皇产,每年也顶多二十万两收入,可到了陶皇后手上,就翻倍了。她那个人邪门得很,明明是个闺阁女子,却不想知道的东西那么多,工部、户部、兵部,哪一个部门没得她指点?各位尚书大人都念着她的好,她在前朝也就有了好名声。”
贺倩听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如此说来,她倒是学不到什么精髓了,毕竟容貌可以一较高下,可陶皇后懂的那些东西,她是一点儿不懂。
“陛下比陶皇后年长十岁,最后为了陶皇后收心,再也不选秀,当初可没少被御史弹劾。”梁妃说完,自嘲一笑:“倩儿啊,这男人的心是猜不透的,他们总是爱慕更年轻更貌美的人。可也有如陛下这般,遇到一个陶皇后,眼中便再也没有其他人。”
贺倩的眼神暗了暗:“母妃可曾想过,若是有一个比陶皇后更貌美年轻,且样样都与她不相上下的人出现在父皇面前,父皇会不会动摇他对陶皇后的感情?”
梁妃摇摇头:“你以为这种人是那么好找到的吗?”
贺倩笑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真有呢?等儿臣成亲出了宫,有机会的话,儿臣倒是想去寻一寻。”
梁妃只当她是说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皇后这边带着一众嫔妃在御花园晨练,跳一些动作幅度大、曲风又露骨的舞蹈,时间久了,到底是传进了御史的耳朵里。
御史有监察之责,既然听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观,闭目塞听。所以御史台的折子雪片一般飞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全是弹劾皇后的。
贺临璋只翻开两本,就大手一挥,将所有弹劾的折子扫落在地。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整日拿着朕的俸禄不干实事,眼睛就盯着朕的皇后,给他们脸了?来人,御史赵无为带头对皇后不敬,罚三个月月例,令其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杀鸡儆猴,贺临璋暂且放过其他人。
张公公轻咳一声,上前劝道:“请陛下息怒。您上个月刚罚了赵御史三个月俸银,前几日又罚了三个月,若是这次再罚三个月,那赵御史这一年就白干了。”
贺临璋睨他一眼:“怎么?难道打板子?”御史是文官,贺临璋一般不会动用武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他们受皮肉之苦。
张公公道:“板子想来也打不得。不过赵御史已经五十多岁,既然老眼昏花,思维不敏,不如安排个闲差,也免得他整日弹劾反倒银子被扣得七七八八的好。”
贺临璋想了想,也是个办法,于是御史台监察御史赵大人就这么被调去了上书房做夫子,专门教太子读书。
但是这波弹劾皇后的人不能没有人被罚,否则人人都以为皇后是他们能随便批评的。所以贺临璋又拉出两个说话难听的,每人罚了三个月俸银。
御史台一看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维护皇后,皇后干什么都有理的模样,纷纷麻了。
几个人凑在一处,私底下把被皇后美色迷得失了心智的皇帝数落了一遍,出出心中怨气。
“皇后每每有越矩之事,陛下总是一味维护,当真是重色轻国,意气用事。”
“要说这皇后也是个能整事的,都这把年纪了,还带着一众嫔妃跳集体舞?跳给谁看呐?”
其中一人轻咳一声:“说起来,皇后年纪也不算大。上回露面,仿若二十四五。”
其他人都沉默下来,想起皇后娘娘那张脸,那身段,想喷年老的词堵在口中,说不出来。
“可,可别的娘娘也都三十多岁,怎么能跟着皇后胡闹呢?”
又一人轻咳一声:“听说,李大人家妹妹李昭仪也跳得欢。这……各家都有娘娘在宫里,咱们还是别喷其他家娘娘,专注皇后的好。”
那位提起其他娘娘的李大人不说话了,还稍稍稳了稳心神,差点就连自家妹妹都喷进去。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皇后秽乱后宫?”
“房大人慎言啊,就跳个舞,不要用那么严重的词汇!你表妹还是周妃娘娘呢。”
房大人连忙捂住嘴,有些后怕。
几人嘀嘀咕咕一晚上,最终都没能找出应对之策,气得翌日站在朝上,话都懒得说一句。
贺临璋议完政事,总觉得今日少了些什么,似乎,少了许多御史台聒噪的声音。
他挑了挑眉,朝着御史台那批人看去,见各个如霜打的茄子,面上没有半分活人气,忍不住勾了勾唇。
罚银子确实是个好办法,瞧瞧,没了银两,还能逮着人就开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