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醒了吗?辰溪先生。”
刚一推开门,辰溪就发现那个小叫醒工坐在自己房间的门前。
“早上好啊,利伯蒂。哈啊~”
原本就是被想查看一下孩子们状况的责任感推动着起床的,看到纸信圈儿没事的时候,辰溪便放松的打了个哈欠。
幸好昨晚折腾的够呛,让早上起来的辰溪没有航班计划,不然……还真不好和这样的一个孩子解释房间中的叫声。
“怎么你一个人坐在这,你灯倌姐姐呢?”
“唔,灯倌姐姐还在睡觉。希尔玛姐姐昨天带我们玩了一圈之后,便带我们选了一个喜欢的房间睡下。本来我是想来叫辰溪先生起床的,但希尔玛姐姐却让我不要来打扰你,所以我就在这里坐着等你起来。”
说着,利伯蒂还晃了晃一直被握在手中的晾衣杆,又或者说是她吃饭的家伙。
悄悄问了声幽梦,灯倌确实在房间中睡觉。看来长久来第一次与过去的自己和解让她也放松下来心神,久违的睡上了一个好觉。
摸了摸利伯蒂的头,辰溪问道:
“那我们的纸信圈儿小姐昨天玩的可开心?”
一提到这个,利伯蒂的眼睛都好像亮了不少:
“哇哦,辰溪先生,你这里真的有好多好多神奇的东西,比如那个能一直吐出金币池子。”
说罢,便掏出一枚利齿子展示给辰溪,然后转念一想,又略带害怕与试探的说道:
“是希尔玛姐姐说可以拿的,我……我就拿了一枚,还给你,辰溪先生。”
对于纸信圈儿的这个反应,辰溪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就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给她一个更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童年,而不是这么早的“懂事”起来。
“没事,希尔玛姐姐说可以拿当然就是可以拿的。如果纸信圈儿喜欢,待会儿回家前可以多带一些回去。”
一手摸着利伯蒂的头,一手将她举起的利齿子重新推回她的怀里。
“至于这一枚嘛。”
捏住它的一角,摩挲了一下,精芒一闪而过,牵出两条合适的线绳穿上挂在纸信圈儿的脖子上。
“就当作我另外送你的小礼物吧,可以用这个随时随地召唤我哦。”
“哇哦!这是怎么做到的辰溪?这是你的神秘术吗?!”
这短短的一天中,纸信圈儿已经看到太多之前从未想象到过的东西。而且和之前与灯倌的冒险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眼瞅着纸信圈儿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灼热,辰溪也不得不抬起手遮住躲开这个小家伙散发出的光芒。
“好了好了,我们先去吃早饭吧。然后就该送你回去了纸信圈儿,之前是家人拜托你出来买东西的吧。这都一天一夜了,他们早就着急的不行了吧。”
“哦,对。我是出来买东西的,那些东西……”
握了握另一只空无一物的手,纸信圈儿愣愣地说:
“没了,唔,这是个大问题,看来要被莎拉骂了。”
总觉得这孩子说话有种平静的早熟感,这种奇怪的违和让辰溪忍不住哭笑不得地手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骂吗!”
站起身之后,辰溪主动伸出自己的手让纸信圈儿牵着:
“来,先去餐厅吃饭吧。这个时候幽梦应该已经烤好第一批面包了。快走吧,纸信圈儿是想涂黄油还是果酱?”
“唔,果酱吧,希望可以是草莓的。”
看着这个一点都不客气的小家伙,辰溪不禁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果然孩子都是单核处理器,用早餐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很快就忘了上一个话题。
至于她的家长那边,自己到时候会解释好的。
……
早餐在纸信圈儿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中愉快的度过了。
留下其他人的那份,辰溪打开荒原的传送门向纸信圈儿伸出手:
“走啦,带你回家。”
“辰溪!以后我还可以来这里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给你那个项链是干什么用的。”
“好耶,那我们走吧。”
主动牵起辰溪的手,纸信圈儿的另一只手同时抓着自己的杆子和辰溪为她准备的新一份需要的东西,两人就这样重新来到雾蒙蒙的伦敦街头。
……
“……蒂……”
熟悉的声音,自己的意识好像又变得十分模糊,但确实有在慢慢重新清醒。
“呼……”
纸信圈儿轻轻的鼾声没能压住那焦急的呼唤。
“……利……蒂……!”
“别闹……奥利……”
“……”
模糊的梦呓让呼唤的声音小小的顿了一下,然后随之就是更加生气的呵斥:
“我可不是你的大公鸡!你这小捣蛋鬼,快起来!”
“哇哇?!”
小叫醒工终于一脸惊讶的从睡梦中醒来。上下左右好好看了看,才歪头提问:
“……莎拉?这里是……”
“让你去买个东西,你能买一整个晚上?!不过就是说了你一通,你倒好,在这里学那些坏孩子离家出走?”
完全没有回答妹妹的问题,更加强烈的生气替代了原本的担心,转变成了更为大声的斥责:
“你知道我和爸妈找了你多久吗?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什么?我没有……等等,一个晚上?”
完全没有印象的小叫醒工捏着下巴歪头思考着,是的,天已经大亮。但利伯蒂却完全没有关于这个晚上的记忆。
“……是因为糖吗?因为我不让你买?”
嘴上说的再凶,但姐姐对于妹妹那关心的本心怎么也不会变。
莎拉拧着眉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把它们狠狠拍进了利伯蒂的掌心。
“给你!我只是想叫你省着点,但咱们家也不是完全买不起。真的那么想吃就把话讲清楚,以后少玩这种把戏了。”
“……”
利伯蒂惊奇地看着手中的那一把糖果,她感觉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儿,沉默着没有回应在思考着那种违和感到底出在哪里。
不过这种反应落在姐姐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怎么,不满意?我话说在前面,你不要做梦指望我会道歉之类的。”
“我的确也没指望过那个。无论如何……谢谢你,姐姐。”
双手背在身后,利伯蒂晃了晃身子,将糖果揣进怀里——却摸到了些别的什么。
“这是……我叠的吗?”
奇怪。利伯蒂看着那只小鸟,脑海中忽然涌现了一段模糊的记忆——自己曾经让这只小鸟飞上天空。
而那个时候,旁边似乎还有另外的什么人……
一种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般的感觉,让利伯蒂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茫然地将折纸小鸟拆开。
“一袋土豆、面包、三罐烤豆、卷心菜、胡萝卜,还有……”
“还有……”
她的目光定住。
购物清单最下方,有一行与其他文字格格不入的娟秀字体。
“‘纸信圈儿’……那是什么?”
姐姐已经从情绪中走出来,现在对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更多的是好奇。
“这是……这是……”
“啾啾。”
“是你!”
白天的小鸟不知从哪里飞回来了。
它落在纸信圈儿的肩膀上,歪了歪头,用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看向利伯蒂。
一道灵光闪过,划开了那些蒙上雾的回忆,跃上利伯蒂的心头。同时出现的,也有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这是……一个名字。我的另一个名字。”
一直藏身于街角阴影中的辰溪扭头看着将术杖越握越紧的灯倌,与潜藏着的幽梦在虚空中击掌。
至此,灯倌最后的心结也解开了——哪怕是消去记忆,朋友,依旧可以将彼此忆起。
现在一切都安排好了,是时候轮到自己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