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煦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在玄木长老的威压下,乖乖地赔偿了被他欺瞒的同门三倍灵石,并当众认错,发誓永不再踏入修士坊市。
一场坊市风波,在玄木长老的强势介入下,总算是尘埃落定。
处理完此事,玄木长老的目光再次转向北冥伊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北冥丫头,你身为巡天卫,坊市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也有失察之责。不过,眼下有一件更为棘手的案子,需要你去处理。”
北冥伊人神色一凛,躬身道:“请长老示下。”
玄木长老沉声道:“太清宫辖下,东南三百里外的流云城,三日前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城主府满门上下三百余口,一夜之间,尽数被屠,无一生还!而且,死状凄惨,手段极为残忍,不似寻常仇杀。”
“什么?流云城城主府被灭门?!”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骇然失色。流云城虽非大城,但也是太清宫麾下的一座重要城池,城主也是一位蜕凡境初期的修士,府中高手亦有不少,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此事已惊动宫主,命我巡天卫彻查。”玄木长老道。
“我已派人初步勘察,但凶手极为狡猾,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北冥丫头,你玄寒瞳特殊,心思缜密,我命你即刻带领一队巡天卫,前往流云城,务必将凶手缉拿归案,这事需要有一个交代!”
北冥伊人面色凝重,郑重道:“弟子领命!定不负长老所托!”
云修晏在一旁听着,心中却是微微一动。灭门惨案?手段残忍?凶手狡猾?
他原本还觉得在太清宫内有些无聊,除了修炼便是等待天穹剑典,此刻听到这桩奇案,不禁起了几分兴趣。
“玄木长老。”
云修晏突然开口道:“晚辈斗胆,想随北冥姑娘一同前往流云城,看看能否帮上些许小忙。”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休寒一更是用怨毒的眼神瞪着他,心中暗骂:这小子,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北冥伊人也有些意外地看向云修晏。
玄木长老眉头微皱,审视着云修晏:“哦?你也想去?你可知查案非同儿戏,流云城如今可是凶险之地,那凶手既然能一夜灭掉城主府,其实力手段定然非同小可。”
云修晏淡然一笑:“晚辈明白。只是闲来无事,听闻此案离奇,心中好奇罢了。若能为太清宫分忧,也是晚辈的分内之事。至于凶险,晚辈自信尚有些自保之力。”
玄木长老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北冥伊人。后者微微点头,她也见识过云修晏的实力与心智,或许他真能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路。
“也罢,”玄木长老最终点了点头,“多一个人,或许便多一分力量。不过,一切须听从北冥伊人的调遣,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即便你与水观音关系匪浅,老夫也决不轻饶你。”
“晚辈遵命。”云修晏拱手道。
“都散了吧,该干嘛就干嘛去。”
玄木长老严肃地看向四周,众弟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离开。
“云修晏,这事还没完.....”休寒一心中冷笑,但表面却看不出异常,只是对玄木长老行了一礼后便带领寒一会离开了。
就这样,一场坊市的赌石风波,意外地将云修晏卷入了一桩更为扑朔迷离的灭门惨案之中。
...........
夜色如墨,弦月半隐。
太清宫,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此地常年云雾缭绕,灵气氤氲,却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谷中有一潭碧水,水汽蒸腾,岸边奇花异草散发着幽异的芬芳。
水潭边,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凭虚而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水汽,令人看不真切其容颜,正是水观音。
她赤着双足,玉足踏在水面之上,却不沾半点涟漪,宛如月中谪仙,遗世而独立。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迷雾,来到潭边,正是云修晏。
在巡天卫的安排下,明日一早,他便要与北冥伊人一同启程前往流云城。在此之前,他觉得有必要来见水观音一面。
“你倒是会挑时候。”水观音的声音清冷如冰泉,不带丝毫情绪,仿佛早已知晓他的来意。
云修晏立在潭边,与水观音隔着数丈水面,平静地说道:“明日,我要随巡天卫前往流云城,调查一桩灭门惨案。”
“流云城……”水观音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了然,“三百一十七口,一夜之间,鸡犬不留,手段倒也干净利落。”
云修晏心中微凛。
此事先前才在奇石轩由玄木长老提到,而水观音身处这后山幽谷,消息却如此灵通,甚至连具体遇害人数都一清二楚。
这个女人的神秘与强大,每一次接触,都会让他有新的认知。
“看来,没什么能瞒得过你。”云修晏语气平静。
水观音轻哼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世间,能瞒过本座的事情,不多。你主动来此,是想告诉我,你又要去‘多管闲事’了?”
“分内之事罢了,算是支付那凌霄剑塔的。”云修晏道。
“只是此事或许会耽搁些时日,特来告知一声。”他知道,自己与水观音之间那三件事的约定,才是维系他们之间这脆弱“联系”的根本。
水观音沉默了片刻,幽谷中只有微风拂过水面,带起细微的涟漪声。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她身上,让她更添几分缥缈与神秘。
“流云城那潭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良久,水观音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云修晏眉梢微挑:“哦?此话怎讲?”
连她都会说出不简单?以他对她的了解,能让后者抱有警惕之心的人或事并不多。
“林家在流云城盘踞百年,根深蒂固,府中亦有供奉高手,并非寻常宵小能够轻易覆灭。”水观音不答反问。
“一夜之间,三百余口,悄无声息。你觉得,什么样的存在,能做到这一点?”
云修晏沉吟道:“至少是五重天境以上,且精通隐匿暗杀之道。或者,是有预谋的围剿,动用了某种隔绝气息的阵法或法宝。”
“算你还有点脑子。”水观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惯有的轻慢,但云修晏却敏锐地感觉到,她今天的情绪似乎比往常要……平缓一些?至少,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减轻了不少。
或许是错觉。
“凶手既然能不留痕迹地做到这一点,其心思之缜密,实力之强大,远非你现在能抗衡。”水观音继续道。
“你此去,不过是只稍大一点的蝼蚁,搅入了一场不属于你的风波。”
云修晏默然。
他知道水观音说的是实话。以他目前的修为,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确实不值一提。但他有自己的底牌,也有自己的坚持。
“多谢提醒。”云修晏颔首,“我会小心的。”
水观音似乎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笑了,又或许是觉得无趣,她素手轻抬,一抹晶莹的幽光自她指尖飞出,悬浮在云修晏面前。
那是一枚通体碧绿,宛如一汪凝固的春水般的玉佩,造型古朴,上面雕琢着繁复而玄奥的观音纹路,散发着淡淡的清凉气息。
“这是……?”云修晏有些意外。
“我的随身玉佩。”水观音淡淡道。
“以南海千年温玉辅以九幽碧莲心炼制而成。佩戴在身,可凝神静气,百邪不侵,对于一些幻术、迷阵,亦有勘破之效。最重要的是,它能感应到方圆百丈内强烈的怨煞之气。”
“怨煞之气........”
云修晏看着那枚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能感觉到水观音在提醒着他什么。
这观音玉佩,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其价值恐怕不下于那块紫极灵髓。水观音竟然会送他如此贵重的东西?
“为何给我?”云修晏问道,他不相信这女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么好。
水观音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依旧清冷:“别自作多情。本座只是不想你死得太早,耽误了为本座办那三件事。你若死在外面,本座还得另寻他人,麻烦。”
这理由,倒是符合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云修晏伸出手,将那枚观音玉佩握在手中。
玉佩入手冰凉,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掌心涌入四肢百骸,让他原本略显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那就多谢了。”云修晏道。
“人情?”水观音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本座不需要你的人情。你只需要记住,你的命,暂且还不是你自己的。办完那三件事之前,好好给本座活着。”
“我明白。”云修晏将玉佩系在腰间,触手温润。
他知道,水观音此举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那所谓的“三件事”。
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依旧充斥着威胁与利用,但彼此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些许,多了一丝微妙难言的平衡。
“流云城之事,若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你可以捏碎此玉佩的一角。”水观音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背对着他。
“本座……或许会考虑出手一次。当然,那就算是你欠本座的第四件事了。”
云修晏闻言,心中再次一动。捏碎玉佩求援?第四件事?这女人,还真是……精打细算到了极致。
但他还是说道:“我尽量不给你添这个麻烦。”
“哼,最好如此。”水观音声音微顿,随即道:“太清宫的水,同样不浅。玄木那个老家伙让你去,未必没有他的考量。北冥家的小丫头,玄寒瞳虽利,但涉世未深,容易被人利用。你自己……多长个心眼。”
这番话,已经近乎于直白的提点了。
云修晏有些意外地看了水观音的背影一眼。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关注太清宫的动向。
“多谢。”云修晏真心实意地说道。
“滚吧。”水观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云修晏不再多言,对着水观音的背影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待到云修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迷雾之中,水观音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他离去的方向,那双清冷如秋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流云城……夜行者会……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老东西……”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盘棋,越来越有趣了。云修晏,希望你……不要让本座失望才好。”
她玉手一招,潭中一朵含苞待放的幽莲悄然盛开,散发出沁人心脾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幽谷之中。
月光下,她的身影越发显得孤高而神秘,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却又超然于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