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田岸雄兵败卫城之外,损失甚大,返回卫城之后便不敢出城,只是加固城防,严加守御。李患之连续几日派人去城前挑战,倭桑瀛人只是不出,下定决心要做缩头乌龟。
“陛下,敌兵不出,看来我们只有强攻了!”黄令徽坐在御帐之内,闻听前去挑战的郑经远回报,欠了欠身子向李患之说道。
李患之身穿一件藕荷色宫装罗裙,外套一领白色狐裘大氅,衬托着她白皙的脸颊更显娇艳动人,她斜靠在宽大御座的明黄软垫之上,听闻黄令徽的话语,微微点头说道:“敌兵数日不出,朕并未急于强攻也是在等我天明帝国的第二批援军抵达,昨晚朕已经接到奏报,段雄威统领朕的禁卫军将于三日内抵达,我们现在攻下卫城,三日之后也休整完毕了,等段雄威一到,即刻开拔直指坂津番大城!”
“原来如此,这些天将士们都等的不耐烦了,都吵着让我们来找陛下劝谏,说是让陛下赶紧进兵,好灭了这些倭桑瀛的贼寇!”郑经远在一旁听闻李患之的话语不由兴奋道。
“经远,陛下面前不可造次!”郑海潭见儿子跃跃欲试,赶紧出言阻止道。他一开口,郑经远马上闭了嘴,收敛了笑意,肃穆而立,不敢再胡言乱语。
“呵呵,无碍,少年人就是要有这份心雄万夫的壮志,如果都像你们这么老成岂不是咄咄怪事!经远,你若是有这个胆量,下次交兵,朕命你做个先锋如何?”李患之见郑经远胆略过人,心中甚喜,于是开口问道。
“真的?陛下若是委以重任,经远定不负陛下所命!”郑经远一听女皇陛下要委任他先锋重任,心中大喜,急忙应和道。
李患之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想起当初云破军刚刚跟随自己之时,也是这般的无所畏惧,也是这般天真率性,而现在因为自己却搞得常常无精打采,最后居然自寻死路,现在还躺在大帐之内静养,想起来就让李患之一肚子气,可偏偏自己对这云破军又生不起气来,每当面对他的时候,自己便是温柔了许多,也真是咄咄怪事。
其实李患之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成为女儿之身,已经习惯了女子的生活习性,生理自不必说,从心里她也开始逐步向女人转变,所以当她面对感情之时,也不免多出一份女子的谨小慎微、优柔寡断。
她其实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灵魂尚属男人,所以心理上还是抗拒男人的追求,所以她自己还不清楚,她要如何面对与云破军的这一段情感,没想到此她都会无比的烦乱,一时间心中有些烦躁,就连这眼前的军事会议也有点开不下去了。
于是李患之有些兴致缺缺的挥了挥手,口中说道:“今天就这样吧,不议了!传旨命神威营准备,其余各营随时听候调遣,明日一早攻取卫城!”
待众将应命而去,李患之独自一人坐在御座之上,不由再次想起云破军的模样,他赶紧站起身形摇了摇头,心中暗思这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在云破军的大帐之内为其疗伤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云破军,但总是会不时的想起他,难道自己已经钟情于他?
李患之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轻移莲步出了御帐,想要出去转转透透气,消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待他走出大帐却是不自觉的向云破军的营帐看去,他转眼看见许俦立于御帐之外值守,便开口问道:“许俦,你这几日有没有去看过破军,他的伤势如何了?”
许俦与云破军都是在本土抗击倭桑瀛人时跟随李患之的,两人之间还曾因误会大打出手一场,战了数百回合不分胜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从此结成莫逆之交,云破军以兄长之礼待许俦,许俦也以弟弟待云破军,两人皆是世之猛将,同为李患之的禁卫将领,随李患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斩将杀敌屡立战功。
如今云破军受伤在军中静养,按理说许俦应该最为了解他如今的情况,故而李患之见到许俦立即出言询问一番。
“回禀陛下,臣昨日确实去见过破军弟弟,他伤势似乎已无大碍,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精神,那中箭的手臂我看完好如初,连点伤疤都没有,我们这军医水平还真是可以!”许俦听闻李患之的询问,一脸兴奋的回禀道。
李患之本来听许俦这般说法就要回御帐中去,她听闻云破军无事便打消了去看望的想法,没想到尚未移步,就听许俦支支吾吾的继续说道:“只是...”
李患之听许俦这“只是”二字便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有些神不守舍,和我聊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走神儿了几次,真真不可思议!”许俦见女皇陛下问道急切,不敢磨蹭,赶紧如实回禀。
“哦?神不守舍吗?朕自去看看!”李患之听闻许俦之言,心中有些担心,轻声说了一句,便向帐外走去,许俦本要跟来,李患之却是摆了摆手说声“不用跟随,朕自去便是!”而后便自顾自的向云破军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距离颇短,沿路的军兵将领见李患之走过,纷纷让行单膝跪倒行礼,李患之却是无心回应,只是摆了摆手,算是作答,待其走到云破军的营帐之外,又轻咳了两声,才掀开门笼走进帐内。
只见云破军痴痴的坐在床上,看着武器铠甲挂机上那一对双枪出神,就连李患之进了大帐都没有发觉,李患之看了一眼那对银枪,才发现那双枪之上枪缨乃是蘸金明黄之色,那时当初李患之见云破军的红色枪缨以旧便说“既然是朕的禁卫统领,岂能使用这破旧之物!”而后便命人给云破军制造了一对明黄色的枪缨,代表皇家禁卫的身份,不想这云破军居然看着它出神,看来经过之前的事情,不但未让云破军打消惦记自己的念头,反而是愈演愈烈,真是适得其反。
李患之不由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破军,朕听许俦言讲你已经没有大碍了,怎么一个人坐在帐中发呆,也不出去走走?”
云破军听见李患之的声音,这才回过神儿来,看见李患之站在帐门处,赶紧起身来到近前,便要双膝跪地行礼。
李患之却一把将其扶住,轻声说道:“你伤势初愈,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坐下说话吧!”她摆手示意了云破军坐下,自己却转身将大帐的帘笼挑起,口中笑着调侃道:“青天白日,你自己闷在帐中,也不嫌憋闷,既然伤势已经无碍了,为何不向朕禀报?现在大敌当前,朕正是用人之际,你难道还想一直休养不成?”
云破军见李患之亲手为自己挑开大帐帘笼,赶紧起身说道:“这些事情怎么能让陛下来做,都是臣一时疏忽,竟然没有发现陛下驾临,死罪!”
李患之看着原本心高气傲,一身英气的翩翩少年居然变得如此死气沉沉,说起话来都有些老气横秋,心中不免不忍,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低头思忖片刻,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于是抬起头对云破军说道:“我知道你的情意,但我有重任在身,大志尚未得尝,你既有杀敌报国之心,万夫不当之勇,当辅佐朕成一番大业,岂能为了儿女私情变成这般模样,若是朕有朝一日夙愿得尝,便是随了你也是未尝不可,但你若是再这般浑浑噩噩的样子,朕便将你遣回原籍,永无相见之日!”
云破军听罢李患之这番话语顿时如醍醐灌顶,迷乱的神志立时清醒了许多,他不由感觉一阵羞愧难当,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纵然遭些挫折何至于就如此不堪,他一向心高气傲,如今却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如此魂不守舍,让他一时羞怒交加,他越想越是气自己不争气,一抬手“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想要打醒自己。
云破军一记耳光打过还不解气,又抬起左手照自己脸上打来,却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一把抓住,随后便见李患之站在他的面前,一双凤目盯着他,闪动着一股难名的目光。
“够了!你今日的样子,朕不希望再见到,也不许别人见到,你给朕记住,好好的活着!不许你作贱自己!你敢忤逆朕的话,你我永无再见之日!”李患之咬着朱唇说出一番貌似责备,又似娇嗔的话语,让云破军又惊又喜,他不由自主的双手拉住李患之的手说道:“你放心,为了你,我一定好好的活着!”言毕,云破军的眼中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李患之见云破军重新振作了起来,才算放下心来,若是就此荒废了一员大将固然可惜,但是她从心里不愿云破军就此一蹶不振的沉沦下去,看到云破军失魂落魄的样子,李患之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丝的疼痛,这感觉虽然让她不解,但她的内心告诉她不能坐视不管。
“难道我真的是喜欢上他了,不可能啊,我他妈的是男人啊!?”李患之此刻心中还有一丝的挣扎,她低头见自己的手还被云破军握在手中,立时脸上一阵绯红,她赶紧将手抽了回来,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既然你已无碍了,记得朕今天说的话就好,朕已下旨明日一早攻取卫城,你也随军参战吧!若再寻死,朕绝不救你!”
李患之说罢,赌气似的转身而去。
翌日清晨,太阳的第一抹阳光辉照耀大地之时,天明帝国大营之中战鼓之声随之大作,李患之乘坐镶金御辇战车开出大营,两侧羽林、金吾两营随扈,骁骑营开道,车后神威营为中心,神机营护卫。黄令徽、郑经远各带部众相随,大军两翼有弓弩营压阵,徐徐向卫城逼近。
倭桑瀛斥候急忙向卫城内的左田岸雄禀报,左田岸雄闻报急忙带领众将来到卫城城墙之上,只见天国大军战鼓喧天,军威鼎盛,衣甲鲜明,刀枪林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卫城而来。
“快命所有的士兵进入作战岗位,城卫兵全部就绪,今日必是一番恶战,有谁畏战不进,无令而退的,一律杀无赦!”左田岸雄见天国大军气势汹汹而来,知道对方一定要强攻卫城,于是恶狠狠的下达了命令。
倭桑瀛人这边战战兢兢的准备迎敌,天明帝国的大军却是一路开到了卫城之下,李患之手扶车辕,站立在金辇战车之上,看了看对面的卫城,对身边的传令官言道:“卫城乃是军事要塞,城中并无百姓,传令神威营,自由射击,炮击卫城!”
随着李患之的命令下达,神威营立时兵分两路,分列于李患之禁卫中军的两侧,神威营配置了三十门“神威”一型攻城火炮,这些经过改造升级的火炮,比当初李患之首次在冀北作战时所用初代型号威力要大上许多,射程更远、精度更高,乃是真正的大杀器。
倭桑瀛人在卫城城楼之上看见对方推出一辆辆车架,上面承载着一个个黑色的铁管,并不知道此为何物,还在议论纷纷,城下的李患之却是朝着神威营的指挥使点了点头,那指挥使向李患之行了一个军礼,而后转身朝神威营举起手中的令旗,猛然挥下!
“开炮!”神威营的各队长看见指挥使的令旗命令,一声暴喝,天明帝国神威营阵地上立时响起一串炸雷般的怒吼声。
“轰隆隆”一阵阵炮火的鸣响伴着一股股烟雾响彻大地,黑洞般的炮口在鸣响中不断喷射出一道道火蛇,拖着长长尾焰的炮弹划过天际,带着凄厉的咆哮冲向卫城的城墙。
“这...这是什么东西!?”左田岸雄在城头之上,已经下令大军做好了防御敌人进攻城墙的准备,数十个木架支起的油锅中沸腾着滚油,若是天明帝国的士兵敢于攀爬城墙,那便是被沸油淋身的结局,这种防御的手段任你是任何精锐的士兵也无法阻挡,定然遭受惨重的损失,滚木礌石这种常规的防御武器也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堆满了城头垛口之间的空隙,让士兵可以随手便拿起使用,弓箭手将成捆的箭镞放在脚下,随时准备给攻城敌人致命一击,甚至还准备了粪桶,只要将箭镞蘸上一些粪便,射中敌人之后便会很快化脓感染,仿若毒箭,很难治愈,在这个医疗很落后的时代,基本上就是等死的命运。
可是这一切的准备在天明帝国的火炮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猛烈的炮火只是瞬间便覆盖了卫城的城墙,碎石纷飞,瓦砾四溅,左田岸雄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