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周煜从旁挑了几本,几个小的将来可能用的到的经史子集,一直留意着两人谈话的动静。
见两人谈了差不多,他这才拿了挑选的几本书籍寻了过去。
掌柜的看到周煜过来,身体明显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笑容也有几分不自然。
周煜看出了书铺掌柜对自己的畏惧,他便也没有直接与他对接,他将手边的书递给宋芷,“这基本书小安他们用的着,你可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宋芷从周煜手中接过书册,放在了柜台上,而后又同掌柜的道:“掌柜的,家中有小弟在读书,您帮忙挑些适合学生练字的纸张。”
掌柜的连连应声,引着宋芷便往左侧的书架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主动同宋芷介绍道:“咱们铺子中卖的最好的便是这黄麻纸,城中私塾、县学的学生都爱买来练字。”
“不过纸有一点不好,不吸墨,容易晕染,小娘子您瞧瞧,就是这种。”
说罢,从书架上拿了一张纸递给宋芷。
宋芷在心中默默感慨,其实带周煜来还是有好处的,瞧瞧,不需她多问。
人掌柜的就一五一十的纸张的劣势详详细细说明了。
她从掌柜的手中接过有些泛黄的纸张,抹在手中就很粗糙,在迎着光线看看,还能看清纸张中蕴含的杂质。
周煜也好奇的凑到宋芷身前看了看,他出身优渥,即便自小跟在祖父身边,被教导的物欲要求不高。
但是在读书习字上,用到的纸张虽不是顶顶好的,却也没用过这般粗糙,极易晕染开来的纸张。
宋芷见周煜的目光望过来,她干脆直接将手中的纸张,塞到他手中,光看哪里够,他还要他亲手感受这纸张的触感。
如此,接下来她也好顺理成章的同他提议造纸一事。
心念电转之间,宋芷这般想的,也就这般做了,将纸张递到周煜手中,她状似无意的继续询问道:“不知,这纸张如何卖的?”
担心掌柜的会谎报价钱,她还故意提了一句,“掌柜的你可不要因为大人在,就私下你给我便宜,否则我下回去书铺买不是这个价钱,我可是不依的。”
书铺掌柜听到这话,到嘴边的价格,又咽了下去,本还想卖县官大人一个人情,但又想到方才因自己故意报低价,县令大人冷下来的脸色。
掌柜的讪笑道:“哪....哪能啊,这种纸张本就是为了吸引客流,本就不赚什么钱。”
“这纸一刀三百文!”
宋芷给家里买过纸张,如何不知这纸的真正价钱,见掌柜的没有谎报,状作思考的点点头,“那这一种纸,多少钱?”
“这种是用楮树皮、桑树皮一类之中的纸张,纸张柔中带韧、质地均匀,用来练字也是再好不过,只不过价钱要比麻纸要贵上一百文一刀。”
宋芷没有继续往货架上更宣白、更细腻均匀的纸上指。
这种一眼便能看出来,那种好纸,价钱只会更昂贵。
她故意当着周煜的面感慨道:“难怪说,穷人家的孩子想要读书,须得举全族之力,才能供养一人,光纸这一项耗费就不是普通农户承担的起的。”
宋芷所说的情况,掌柜的看到的更多,他顺着她的话道:“谁说不是呢,不说笔墨纸砚等花销,还有给夫子的束修呢,逢年过节须得预备的礼物,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我听说去书院读书,同窗之间还有交际应酬,若是人不去,将来还会被同窗孤立.....”
掌柜的以为宋芷家中是有人要去书院读书,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此这般的同她详说了一遍。
周煜看着聊起劲的两人,不由陷入深思。
如今天下大定,陛下更是求贤若渴。
在新朝初建的第二年,便开了恩科,而他本人也是受益于此,才能来祁水县做官。
原先他对县学也关注,却没有连一刀纸什么价钱也过问,今日机缘巧合的了解下,让他知晓其中不易。
看来他回去后,可以从现有的收入中,拨付一些钱财来,对于县学中成绩优异的贫寒学子发放纸墨补助。
宋芷借助书铺掌柜的嘴,将该铺垫的铺垫好,而后要了一刀桑皮纸,以及方才周煜选择的两本书,示意掌柜的帮忙结账。
付了钱,宋芷抱着买好东西,预备离开时,忽的顿住脚步,宋芷又寻了道:“掌柜的你对这城中读书人熟悉,可知晓哪里能请的到夫子?”
“我们族中办了一个小学堂,我想请一个夫子回去给他们上课。”
掌柜的听到这话,还是惊了一下,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少女来。
不过一身寻常的棉布衣裳,除了一张小脸长的白皙好看,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若不是有县令大人跟着,他绝不会这般奉承讨好。
现在听她说是个族里请的夫子,那便代表着他们族里财力不小,竟能开办起学堂来。
这将来或许还是一位潜在的大客户,掌柜的沉吟片刻,回答宋芷询问时更真挚了几分,“我倒是知晓一位,不过他考了这么多年,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还是个老童生,就是不知能不能得您的眼缘。”
宋芷顿生了打探的心思,“哦,既然考了这么多年,为何屡次不中,是真没这本事,还是时运不济?”
“倒不是他学问不济,只是……这科场上的事儿,您也应当听说过,有时候不光看才学,还得看考官的眼缘、自身运势.....”
“就拿这位陈老童生来说,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文章写得也极有章法,可偏偏每次出试,不是遇上考官偏好华丽辞藻,就是偏巧考试前染了风寒,后来又遇上十多年的兵荒马乱,科举停摆,哎,真真是时也命也!”
宋芷听着这人本身倒没什么问题,于是又追问道:“掌柜的对这人挺熟悉啊,不知他家住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