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硬拼是下下策,对方人多枪多。
何况孙健和小五都被控制,我必须智取。
短暂的沉思后,我淡定的开口道:“好!钱,我可以给。”
听见我这话,一只耳顿时露出鄙夷的笑容:“算你小子识相!”
我继续说道:“但一百万现金,一时半会儿凑不齐。场子里现在最多能拿出三十万。剩下的,给我点时间。”
一只耳忽然眯起眼睛,枪口依旧抵着我的眉心,似乎在权衡。
我趁热打铁,语气诚恳,甚至带着点“认栽”的无奈:
“都是道上混的,规矩我懂。今天这事,是我们理亏。三十万现金你先拿着,就当给兄弟们压惊,交个朋友。”
“剩下的七十万,明天晚上八点,我亲自送到西贡码头三号仓库。我江禾说话算话,绝不敢耍花样。如何?”
我这番话,既给了对方台阶下,也展现了诚意,更重要的是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一只耳盯着我,眼神阴鸷,他旁边一个戴着金链子的壮汉又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几秒钟后,一只耳点了点头,枪口微微放低了些,但依旧充满威胁:
“行,看你小子还算上道。三十万,现在就拿来!剩下的七十万,明天晚上八点,西贡码头三号仓库,少一分钱,或者敢耍花样……”
他冷笑一声,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没问题。”
我痛快地答应下来,转头对蹲在地上,脸色惨白的阿冰说道:“阿冰,去办公室保险柜,拿三十万现金出来。”
阿冰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询问,她不确定我这是缓兵之计还是真要给钱。
“快去!”我加重语气,递给她一个“照做”的眼神。
阿冰咬了咬嘴唇,挣扎着站起来。
在两个马仔的“陪同”下,踉跄着走向后面的办公室。
大厅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孙健死死地盯着那只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小五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蹲在地上的其他兄弟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阿冰抱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走了回来,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一只耳示意手下接过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港币。
他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满意地合上箱子。
“小子,算你识相。”
一只耳将手枪插回后腰,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我的脸颊。
他力道不轻,还带着侮辱的意味说道:“记住,明天晚上八点,西贡码头三号仓库。老子等你。”
我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还被人用这种方式拍我的脸。
这笔账,我是记下了。
我不管他是不是陆明远安排的,他明天晚上必死!
他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我们走!”
一群马仔簇拥着他,嚣张地离开了金樽会所。
临走前还不忘故意踹翻了几张桌子和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还顺走了我们几瓶好酒。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引擎声远去,大厅里所有人才如同虚脱一般。
孙健猛地站起来,一脚狠狠踹在旁边的椅子上。
“哐当”一声巨响,木屑飞溅。
“操他妈的!欺人太甚!于鏊不是他们手里有枪,要不是小五被他们用枪指着,老子会这么罢休吗?”
孙健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
小五则快步走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小弟身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随即脸色沉重地对我摇了摇头。
人,已经没了。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一场莫须有的“假酒”风波,永远地躺在了这里。
如果这真的是陆明远指使的,这人渣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试探我,那这代价太大了!
我看着地上那滩尚未凝固的鲜血,还有一片狼藉……
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大厅,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闷得喘不过气。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酒精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江哥……对不起!是我们没用……”
阿冰走到我身边,声音带着哽咽和深深的自责,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因为我清楚,如果没有我,可能就不会这种事了。
我走到那个死去的小弟身边,缓缓蹲下身,看着他年轻却已毫无生气的脸庞。
“兄弟,好走!这仇,哥一定替你报!”
说完,我伸手,轻轻替他合上那双未能瞑目的眼睛。
他的身体尚有余温,但生命已经逝去。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惊魂未定,脸上带着恐惧和愤怒的兄弟,最后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霓虹灯依旧闪烁,却照不亮此刻内心的冰冷和黑暗。
“江哥,那钱……真的给他们吗?”陈冰走过来,向我问道。
我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说道:“阿冰,你说这伙人是什么来头?”
“不清楚,我也没见过,我都跟他们说了这是兴义会陆明远的场子,他们更加嚣张了。”
陈冰说着,停顿一下,连忙又说道:“要不我现在给陆老板打个电话?”
我扬了扬手,道:“别打了,这就是他干的。”
“什么?!”陈冰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般的看着我。
我没有解释那么多,只是扭头对小五说道:“小五,你机灵点,去跟着那伙人,看他们去见了谁,有机会的话把他们拍下来。”
“好,我这就去。”
“小心点,别暴露了。”
小五点点头,迅速离开了会所。
陈冰这时又开口道:“江哥,如果这是陆明远干的,那他为什么砸自己的场子啊?”
“这场子对他来说不重要,他的目的是我。”
“你?”陈冰更加匪夷所思。
我也没再说了,又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死去的兄弟,沉声说道:
“这位兄弟在香江有亲人没?”
陈冰对自己手底下的人自然了解,她摇了摇头道:“没有,他老家在内陆丰城,家里有一个年迈的老妈。”
我更加难受了,如果他师哥孤儿,我或许还能想得通。
这让人家老妈以后可咋活啊!
人命,在陆明远眼里就是这般轻贱。
我深吸了口气,对陈冰说道:“找一个兄弟将这位兄弟的骨灰带回老家落叶归根,然后给他老妈一笔钱,不能少了。”
“好,我这就去办。”陈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