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连出宫的权力都没有了?难道你们是想将朕囚禁于这皇宫之中吗?”,姜立地此言一出,犹如惊雷炸响,只差没说那几位言官有谋逆之心。
言官们皆是视死如归之辈,继承了魏征的铮铮铁骨,自是引经据典,力证皇上万不可将自身置于险境。
姜立地嘴角泛起一抹阴森的笑容:“是啊,朕在宫中便难以察觉你们的弄虚作假之举,朕在宫中吃着五两纹银一个的鸡蛋,尚且为自己每日吃两个而深感奢侈与内疚,你们却吃着一枚铜币一个的鸡蛋,还常常吃一口就弃如敝履,难道不是吗,魏言官。”
他口中那个吃鸡蛋吃一口就丢弃的人,正是这位魏言官。此事乃是他在夜市听那说书先生所言,当时那位说书先生还讲述了诸多贵族的奢靡之事。
这番话让魏言官如鲠在喉,然而依旧有其他人仗义执言,却都被姜立地一一戳穿他们的丑行劣迹,令他破天荒地在言辞交锋中占据上风。
“所以此事日后休要再提,内务的账目已有人前去清查,贪墨多少都给朕如数追回,还要让他们以命相抵。”,姜立地的话语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他这是在借机立威,意在告诫所有人,只要他在位一天,就必定能够掌控整个朝堂。
这一次朝会虽然时间短暂,但却是姜立地感觉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次。
下朝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宜贵妃寝宫,因为在这里,还有一个愿为他舍生忘死的女人。
尚未踏入宫门,远远地便听到宫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那喜悦之情仿佛要冲破宫墙一般。他不禁心生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宜贵妃明明身体抱恙,众人为何却如此兴高采烈?”,于是,他停下脚步,转头向身旁的侍从询问道。
这时,一名宫女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后赶忙答道:“恭喜陛下,贵妃娘娘有喜啦!”
听闻此言,姜立地先是一愣,满脸狐疑地追问道:“果真如此?”
宫女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千真万确!适才柳御医前来探望,经过仔细地把脉诊断,已确定贵妃娘娘身怀龙裔。”
姜立地略作思索,心中恍然:是啊,回想起来,自己近一个多月来频繁留宿于宜贵妃处,二人时常浓情蜜意、鸾凤和鸣,如今能有这般成果倒也实属平常之事。
想到此处,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敬事房太监,只见其不住地点头哈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轻声说道:“最近这段日子,陛下您与贵妃娘娘恩爱情深,如胶似漆。”
这话虽说得含蓄委婉,但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正是姜立地心领神会的那般情形,龙胎的确是他的。此刻,他的心中唯有满心欢喜,再无其他杂念。
“好哇,甚好!此乃天大的喜事一桩!”,姜立地难掩激动之情,连声道好。
原本因夜间琐事而产生的些许不快,早在他迈进寝宫大门的那一刻起,便已被内心满溢的喜悦所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果真是朕的好爱妃啊!真没想到,你竟能给朕带来如此巨大的惊喜!这可叫朕如何赏赐于你才好呀?”,皇帝满脸笑容,大步流星地朝着宜贵妃走去。
宜贵妃见状,赶忙屈膝欲行大礼,然而皇帝眼疾手快,早早地便伸手扶住了她,关切地说道:“爱妃快快免礼,莫要这般匆忙,小心腹中胎儿。”
宜贵妃娇嗔地白了皇帝一眼,轻声嘟囔道:“皇上您也太紧张啦,这还早着呢!若此时就处处限制臣妾这不许、那不行的,那臣妾岂不是还不如从前那般自在了?”
皇帝听后,忙不迭地解释道:“爱妃切莫误会,朕并非此意。只是如今你身怀有孕,乃是我皇室之希望所在,自然需要加倍小心谨慎些。”,说罢,姜立地心下暗自思忖起来,原本计划将册立太子之事应该无限期搁置,毕竟眼下自己终于有后了,不必再考虑将皇位传予弟弟那一脉。不过,一切还得看这孩子能否平安降生,且若是个女娃,恐怕又得另作打算了。
宜贵妃微微颔首,神色淡然地回应道:“此胎能在此时降临,想必也是陛下洪福齐天所致。”
皇帝连连点头称是,微笑着拉起宜贵妃的柔荑,缓声道:“是啊,突然间朕觉得应该有好多话想和爱妃说,……”
……
在聊天的间隙里,得到消息的后妃们如飞鸟般纷至沓来,尽管夜里的阴霾如乌云般依旧笼罩在她们头顶,但她们依旧强作欢颜,祝贺之声此起彼伏。
姜立地再次发出警告,如惊雷般震耳欲聋,让后妃们不要耍弄花招,同时却让宜贵妃加倍小心。
皇宫变动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宛京城,一夜之间,这里多了一个最大的谈资。
自古以来,唐就是一个开明的国度,民众们敢于将皇上的隐私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宛唐国承袭了大唐的风气,自然也是如此。
茶馆里现在不再谈论神仙妖怪,也不再讲述才子佳人的故事,而是临时改头换面,变成了《苏贵妃夜袭姐妹,误中副车,直接谋逆》,或者《我与皇上在夜市偶遇》,甚至还有《我收藏了皇上的龙内裤》……一时间,各种题材的故事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妘姝像往常一样在茶馆里听书,她听到的内容是《我与皇上的二三事》,讲述的是皇上夜访,为民申冤的故事。
她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但她明白,这些故事肯定是有人故意传播的,否则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所有的说书人都能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呢?至于传播者的源头,那肯定是英明神武的皇上。
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她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一队军士正押解着一些衣着华丽的人,如待宰的羔羊。四周的群众如汹涌的海浪般不断向他们扔着臭鸡蛋和烂菜叶,从他们的言语中可以得知,这些人都是苏家的人丁。
仅仅一日之前,苏家还是宛京一个举足轻重的家族,甚至能够发力支持姜慕檾成为太子,如今却提前遭遇劫难,沦为阶下囚。
妘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戏谑之情,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仿若铁律一般,无论他们是否真的谋逆,一旦成为帝王的眼中钉,便犹如陷入无底深渊,死无葬身之地,她不禁叹息连连。
“小姐,您为何叹息呀,他们皆是咎由自取,不过也算做了件善事。”,琼玉兴高采烈地说道。
妘姝茫然不解,满脸疑惑地看向她。
“自然是将小姐您与沈阳之事冲淡了呀,您难道没有察觉吗?昨日十人中尚有三四人提及您的事,就连那些捡到珠宝的人发财之事,都能被他们反复念叨,仿若那是他们自己的福泽一般,然而今日却无人再谈起此事了。”,琼玉得意洋洋地说道。
妘姝侧耳倾听,果不其然,她轻拍琼玉的肩膀,夸赞道:“丫头干得漂亮,小姐赏你一颗瓜子。”
琼玉的脸色瞬间变得如霜打的茄子般,失望至极地嘟囔道:“才一颗瓜子呀。”
“没错,就一颗瓜子。”,妘姝看着琼玉的脸色,心中暗自得意,你这小丫头还不是被本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随后才补充道:“一颗银瓜子。”
琼玉的脸瞬间如春花绽放,笑靥如花,“好耶,一颗银瓜子也有几十个铜币呢,可以买好多板栗吃了。”
妘姝眉头微皱,嗔怪道:“你这丫头,说得好像跟着本小姐就亏待了你似的。”
“没有呀,只是自己买的吃起来更香甜嘛。”
她实在难以理解琼玉对美食的痴迷境界,只能无奈作罢。
听了一会儿书,又品过一杯香茗后,妘姝主仆二人心满意足地返回府邸。两人恰巧在府门口遇见同样外出归来的妘月影。
妘月影赶忙拉住她,喜笑颜开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今日长公主告知我,我们的计划已然通过了。”
妘姝闻听此言,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她苦苦等待这个消息已有数十日之久,如今终于盼来了这一好消息。
“那皇上可有何要求?长公主殿下可曾提及?”,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妘月影轻咳一声,然后附在她耳畔轻声嘀咕起来。
据长公主所言,昨夜之事后,皇上在朝堂之上雷霆震怒,其气势如排山倒海,令人不寒而栗,他接连抛出一些平日里难以通过的提案,犹如一把利剑,直刺那些文臣的要害,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最终只得无奈认下。然而,对于某些事情,朝臣还是施加了一些限制。
创办女子学院之事便是如此,虽说是皇上亲口应允,朝廷并不反对。不过,所有的运作费用皆不得由朝廷出资,而是可由工部承建,以确保工程质量。待开办之后,应由太学统一管辖。
妘姝听到此处,不禁为那些文人的智谋所倾倒,这些人想得可真是精妙绝伦,这不就是活生生的鸠占鹊巢吗?还不如直说,你只需出钱便可,其余的无需你操心。
“皇上答应了吗?”,她焦急地询问道。
妘月影白了她一眼,嗔怪道:“我们两个女子都能想到的事情,皇上又怎会想不到?据说他当时就言道,倘若国库拨款超过半数,那么就划归太学。还言明这种占老百姓便宜的事情,绝不会在宛唐国发生,他可丢不起这人。”,她在说这番话时,还特意模仿了皇上的语气,倒也有几分神似。
妘姝这才如释重负,她并非担心自己的钱财,对她而言,那些钱本就是意外之财,如同赃物一般,给了宛唐国又有何妨。她真正担忧的是太学接管后,会将那里搞得乌烟瘴气,就如同曾经龙国的那些捐建学校一般。
“故而,圣上最终拍板,工部全力配合建设,建设费用由我们承担,涵盖材料与人力等诸多方面,建成之后,则由太学与自招之师负责,首次仍需太学襄助,……”
妘月影的嘴巴犹如连珠炮一般,滔滔不绝地向外说着,妘姝从未见过她如此神采奕奕,不禁慨叹这便是有了追求的女子,其认真之态与平素迥异。
待她说罢,方道:“那么,我们当下首要之务,莫非便是选址,可是如此?”
“非也,理应是筹措资金。”,妘月影应道:“我们须得从父亲处尽快将资金拿到手,以防父亲变卦。”,她说话时,给人一种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仿佛那资金并非自家所有。
妘姝掩嘴轻笑,直至她面露窘态,方才言道:“爹爹已然将资金交予我了,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待这可以动工的一日。”
妘月影闻听此言,兴奋异常,拉着她便往外狂奔,当下便要出去寻觅合适之地。
妘姝实在拗不过她,只得由着她去了。
二人在街上奔了一圈,却也一无所获,只得归家吃饭。
在饭桌之上,妘同浦亦谈及了当下的朝堂局势,当然并非如传八卦那般,而是深入剖析了苏家败落之后的种种变化。官场之家的儿女,多少都需略知一二,以免他日与长辈唱反调,惹来麻烦。
妘姝与妘月影对此并无太多感触,毕竟女子于官场不过是附庸之物,鲜少有立山头之人,她们只需与家人保持一致即可。
妘同浦亦提及兴办女子学院之事,今日既已敲定,基本上便定下了一个基调,只要妘家日后不犯大错,基本上就已涉足教育行业,日后便身负教化之责,至少女子教育便由妘家做主,此亦为开拓者的福祉与责任。
妘姝和妘月影相视一笑,心中大石完全落地,下面就是把事情做好。
接下来的重中之重便是办学地址的抉择。
比妘家更为敏锐的当属牙人,也就是俗世所谓的中介。在随后的两日里,犹如过江之鲫的十几个牙人纷至沓来,其目的无非是要力荐他们手中所掌控的地产资源。
妘姝和妘月影二人足不出户,便对宛京城里当下的主要地产资源分布了然于胸。
依照两人起初的规划,她们早已大致确定了学院的最低占地面积,至少得有一万平方米,用宛唐国的算法,应唤作十五亩。如此广袤的地域面积,在宛京城里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