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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眼前再出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祁曜君心中只剩下苦涩。

他不知道这次自己又会看到什么,但他几乎已经预见到自己的败局。

忍了十来天不去看她,已经让他备受煎熬,今日上元,他更是几欲破功。

可他不甘心,天子的骄傲在心里生了根,他不甘心自己如此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偏偏每次遭遇梦境,每多了解她一分,他便会控制不住地心疼和心软。

可恨这分明是他的梦境,他却想醒都醒不过来。

他只能转过身,麻木地看下去。

这次换了一个地方,不再是那座偏僻的山村,也不是学校或者公司,而是一个更加陌生的城镇。

季月欢和谢宇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区门口下车,车上行李大包小包,谢宇一件件拿下来,季月欢付完钱之后也上来帮忙。

谢宇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来就好了,月欢你晕车,就别弄这些了,我可以的。”

确实,季月欢此刻面色白得吓人。

“没事,”她连声音都是虚的,但还是勉强扯起嘴角,“我拿一点吧,不然妈看到不好。”

谢宇闻言面色尴尬了两分,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给了季月欢两个比较轻的塑料袋,“那你拿这两个就好了。”

季月欢拗不过谢宇,终究不再勉强。

这是谢宇老家小镇的小区,家在六楼,老小区,没有电梯,只能一层一层往上爬,如今是过年,他们带的东西多,谢宇爬得气喘吁吁,季月欢想帮忙他也不让。

眼看还有十几级台阶便到家了,她只能无奈地摇头,“我先去让妈给你开门。”

才敲了两下,大门便被打开,还不等季月欢说什么,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盆冰冷又带了恶臭的水泼在了季月欢身上。

季月欢根本没料到这个变故,躲闪不及,全身顿时湿透。

祁曜君的手几乎瞬间攥紧。

谢宇惊叫一声,当即也顾不得行李,快步上前,“月欢?月欢你没事吧?”

季月欢摇头,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还带着血的水,摇头,表情平静道,“没事。”

她平静得好似无数次遭遇过这样的待遇。

谢宇又心疼又着急,只能转头看向门内目露得意的中年女人,大吼:“妈!你干什么?!”

中年女人表情顿时不好了,“什么干什么?谁知道门口站的是她啊?知道你要回来,妈刚亲自下厨给你杀了一条活鱼,才把鱼洗干净出来倒一下水,谁让她正好赶上了?她自己倒霉呗!”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现在这年头谁还会在盆里洗活鱼,厨房有自来水槽,退一万步就算在盆里打理,弄完之后直接把水倒水槽便是,谁会专门跑门口来倒掉。

谢宇还要说什么,季月欢拉了拉他,“没事的,妈说得对,是我倒霉。”

恰在此时,隔壁的门也打开了——这种老小区是一梯两户的布局,两家在狭小的楼梯口门对门。

对方一打开门就皱起眉,捏着鼻子,又伸手扇了扇,表情不太好:

“谢家的!大过年的你作什么妖?门口搞得又脏又臭做什么?赶紧给我打扫干净啊我跟你说,不然我他妈的就报警了!”

说完像是完全受不了那味道,“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谢母的表情也不太好,恶狠狠地瞪了季月欢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吗?等下把门口这收拾干净!大过年等着警察上门找晦气吗?”

谢宇真的发火了。

“妈!你到底能不能讲点道理!这么冷的天,你好歹让月欢先进屋换件衣服!”

“换什么换?她弄完了一块儿换不是一样的吗?不然换完了再出来收拾不又弄脏了?多浪费!”

她说着又一把将谢宇拽进屋,“哎哟儿子,你可别站门口了,让妈看看,一年不见,妈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妈给你炖了……”

谢宇不等她说完便一把甩开她的手,“够了妈!我现在不想跟您说话!”

他转头去拉季月欢,“月欢,你先去换衣服,待会儿别着凉了,门口我来收拾。”

“谢宇!”谢母不满地怒喝。

季月欢将手从谢宇手中抽回,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冷,我来收拾吧,妈说得对,换完也会弄脏,不如先……唔……”

她话都没说完,便扶着栏杆呕吐起来。

可她大概来之前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干呕半天,也只是吐了点酸水。

谢母脸色一变,赶忙将人拉进了屋子,“哎呀儿媳啊,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来做呢?让谢宇那小子做去,快换衣服,可别着凉了。”

谢母前后态度的转变让两人摸不着头脑,但谢宇还是依言道,“对啊月欢,你快去换衣服,这里交给我就好,本来你就晕车,快去休息!”

谢母闻言陡然失声,“什么?晕车?你只是晕车?!”

听到这话,季月欢似乎也明白过来什么。

就见谢母面色阴沉,刚才的殷勤荡然无存。她一把推开季月欢,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

“我还以为你怀了!”谢母的声音尖锐刺耳,眼中满是失望和嫌恶,“结果只是晕车?!呸!浪费我心情!”

季月欢扶着墙壁站稳,脸色苍白如纸。

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对不起,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祁曜君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看见季月欢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发梢还在滴水,她确实感觉不到冷,可身体已经在寒冷的侵袭下,脸色由苍白转为青紫。

他想上前,想给她披上外衣,想把她从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带走——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谢宇终于忍无可忍:“妈!你能不能别这样!月欢已经很难受了!”

“我怎么了?”谢母叉着腰,理直气壮,“我不过是问问而已!你们结婚都三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街坊邻居都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家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